第五十章

    此时舱中的李家子弟都跟着李忠出去平息混乱，船舱四周都有打斗落水声，依然有凤君大人的呐喊声陆续传来，不过，气势没方才那么足了，渐渐弱了下去，倒是哎呀哎哟的惨叫声更响亮些。

    那群艺妓被这场混乱吓的聚到一堆，搂抱着瑟瑟发抖，乐声一早就停了，倒是旁边跪着的平民丫环镇定自若，还时不时的瞅一眼千旋，脸上红红的。

    苏紫叉了几下，没胃口，握着筷子瞎拨弄，犹豫了一会，低着头问道：“千旋，今个儿白天…是夜微曦来了吗？”

    这句话出口，苏紫的心就悬在了半空中，其实她知道那是夜微曦，只是有点不敢确定，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此时她低头说话，并不敢抬头看千旋。

    等了片刻，千旋的声音才缓缓而来，只听她冷冷的说道：“嗯，是曦大人，她带着极多的人手，穹海殿已然全毁，”说到这，千旋停顿了下，侧首认真的盯着苏紫的侧脸，看着那白皙的面孔，一字一字地说道：“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们逃了出来。”

    苏紫握筷的手猛然一僵，小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消退，直至惨白。

    慢慢的，小手轻微哆嗦着，苏紫愣愣的、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千旋。

    饶是她早有猜测，毕竟她们离开时，穹海殿正在下坠，可现在被千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心里似被狠狠敲了一锤，就像一层朦胧的薄纱被掀开，将原本美好的想像打破，把世界最残酷、最现实的一面摆在了她眼前。

    她不敢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她知道千旋说的都是真的，她一直刻意遗忘，刻意不去回想，初见夜微曦时，发生的那场毫不留情的血腥杀戮。扎克大叔，厄冉大娘，小北歆…她差点就成功了，差点就真的忘记了。

    事实上，若她不是凤君，若她不是当时正好开蒙，她就早死了，死在乱刀之下，死在大漠之中，尸体被人堆迭在一起，一把大火烧的一干二净。

    她想忘记，说服自己，这世界本就残忍，无论有没有她的存在，那些人都会死。她以一个来自异世的局外者的身份，冷眼旁观。或许，还尝试以自己的力量，尽量帮助更多的普通人，却也只是下意识的，想为夜微曦赎罪，想用行动平复内心的罪恶感。

    她没动心吗？她早就动心了……

    然而，穹海殿的人，她不敢细想，都有谁？他们，却是因她而死。夜微曦是来找她的，如果不是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他们现在都还好好的活着。

    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因为她……

    她背不起这么沉重的罪孽……

    见自己一句话后，苏紫脸色苍白，失魂落魄的望着她，双唇颤抖，似乎下一秒便会哭出来，却又一直努力强忍着的模样，千旋心中陡然一痛。

    伸手，用力将她揉进怀中，紧紧的抱住，附耳低声说道：“我骗你的，殿里的人早已离去。曦大人要来的事，我一早便已知晓，不然怎能及时带你逃走呢？”

    “不，你不知道…”苏紫摇着头，带着泣音回道。千旋当时急匆匆的出去，脸都吓白了，她并不知道夜微曦要来。

    “他们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呜~~”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大颗大颗的眼泪，宛如决堤的洪水，一开闸，便关不住。为了那些无辜的生命，也为了她的感情。

    见到夜微曦，方发觉自己一直在想念她……

    喜欢夜微曦，喜欢她霸道中透露出的温柔，可她总有个心结在那，她不能任由自己什么都不在意的与她在一起，如今，就更加不能了……

    不敢爱，却不得不爱，不能爱，却无法不爱，然后背负上良心的谴责。

    也许在第一次见到她时，便已为她的容颜所折服；也许在床递间缠绵悱恻时，便已熟悉依恋她的气息；也许当她喃念出‘我若为皇，你必为后’时，跳动的心已无法克制的沦陷……

    苏紫抽泣着，越哭越大声，小脸涨的通红，哭的喘不上气，抓紧千旋胸前的衣衫，用力往她怀里钻。

    来到这世界后，苏紫从未正视过自己的感情，一直回避着，而如今逼她正视的，却是那么多条生命，血淋淋的绞痛…

    当然，苏紫这些心里上的蜕变，千旋是不知情的，见她哭的这么伤心，顿时心慌意乱，犹自想方设法的补救。

    “小紫，别哭了，他们的死与你无关！这本便是我们爵皇之间的战斗，无论有没有你的存在，都会发生的。”

    “殿里的护卫，从誓忠我的那日起，生也罢，死也罢，早已置之度外。”

    千旋握住她的肩，低下头看着那张泪流满面的小脸，沉声说道：“小紫，曦大人野心勃勃，她的目标绝非区区中州。终有一日，我们会对上，拼个你死我活的。”

    苏紫的哭声嘎然而止，瞪大眼，呆呆的、惊愕的望着千旋，泪水仍在顺颊流淌。就这么怔愣了许久后，怯弱的，抽抽噎噎的问道：“你就不能躲着她？”

    “嗤…”千旋气笑了。

    直是哭笑不得，不知该为苏紫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