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薄的身躯贴在墙面上,他们的嘴唇明明在一张一合,可锯进他耳朵里的仅有晚风吹叶的“沙沙”声。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什么都没讲,任由他们逮住他,像是一只皮球一样捶打踢踹。
李安南的眼睛,仅仅是从地平线上,向天空望去,看着那影影绰绰的乌云里的那个月亮。
眼前狰狞的一张张脸孔时不时将那月光挡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这具身子就好像已经习惯了疼痛一样,感官最终变得迟缓……
他听到的是这群人最后留下的威胁的话。
遮挡的影子离开,月光照在他身上。
那是一道柔和冰冷的月光,照着他的脸,映在他的眼里。
他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总是像会讲话一样。
像是得了一场重感冒一样,他只感到了一阵冷一阵热。
月亮沉了,月光散了。
将他脸上的最后一丝柔和也带走了,那双眼里的目光,变成了麻木的无底洞。
当他再睁眼,又是两天前。
他死了吗,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他只是感觉到累了。
整个人便像是失去了氧气的花。
没必要去找江荷了,他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李安南脱下身上的短袖,这身子如今叫他糟蹋的够呛,连带着他的脸上也都是青紫。
额头上留了一道疤,是最后那几个男人用铁棍将他打了一顿。
从前他没接触过这些黑暗的东西,因着他没什么愿望,无所事事,只能把身子卖给学业。
那晚是江荷将他给卖了,估计是想报复他,那几个男人还将他的手机敲了个粉碎。
她没有遵守信用。
可他没什么感觉了,他打心底里也没有全然相信她。
李安南看着镜中人。
十七岁的青年,你说他还年轻,可他的眼神木了。
哪怕已经尝受过各种死亡,到现在再回想那种濒临窒息的感觉,就像被瞬间冲击!
他颓然跪在地上,五官像废纸一样拧在一起,弯着身子呕出一股又一股的酸水。
他弓着背,生理泪水和粘腻的口水一起落个不停,寂静的房间里只能听到他呕吐和呼哧的粗喘声……
浑身冒着刺痛的汗珠。
李安南抬头,看的清清楚楚的,他的脸,镜中他自己的脸,苍白凄怆的。
活了死,死了活,他到底活了叁十年,还是在这叁十年里死了,又活了无数次?
这一瞬间他脑袋里的神经也混乱了,选不出一个正确答案来。
可他知道他怕啊……
他至今发麻颤抖的身子告诉他。
他怎么会不怕死,谁会不怕死啊。
可死对他来说只是一种短暂的状态,他真正的“心”系在另一个灵魂身上。
于是在这混乱的痛楚中他开始回想……
那日分别时,叁十岁的柳臻对他说,‘我还以为你是更尊重我的人。’
那天离别时,十七岁的柳臻说,‘他不是我要找的人。’
柳臻……
他想去找柳臻。
为他漂泊的思绪找一个落脚点。
可从白天等到晚上,他等不到,看不到,这种感觉就像是免疫系统崩坏了一样,他被阴暗侵害了,渐渐的,他将自己耗着,内心黑暗的角落长出阴郁的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