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回一时没有说话,想要后撤,又怕贸然行动,会摔着毫无防备的秦婉儿,他其实当真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
好在暗处的秦肃仿佛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及时传音支招:“问问她心悦你哪一点,你只说自己并非她想的那样。”
方回不擅长处理这种场面,秦肃却比他有经验些,满打满算,他这辈子经历过与方回母亲那段止步于拉拉小手的朦胧情愫,以及和聂清蕴一步到位,直接进入老夫老妻模式的夫妻生涯,另外还有和方回的那一次意外。
他曾经为了迎娶身怀有孕的聂清蕴,拿到道宗掌门之位,狠心抛弃方回的母亲,此时便用那一次的经验来支援方回。
方回不知内情,一时也没有旁的法子,便听取了秦肃建议,微低了头问道:“不知师姐心悦我哪一点?”
秦婉儿情不自禁地捏起小拳拳砸向方回胸口,轻声道:“你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的模样、你的人品、你的为人处世、你的洁身自好,哪一样不好?你是父亲的首徒,又这么有修行天赋,大家早就猜测,父亲有意将掌门之位传给你。你可知不只我们道宗,便是其他宗门的女弟子,也有不少暗自倾心于你的。”
方回沉默许久,暗想这你可猜错了,你父亲非但没有这个意思,还将我视为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他心里更多的还是在琢磨要如何推翻自己在秦婉儿心里的形象。
模样?修行天赋?这些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无法反驳,那么,只能在人品作风、洁身自好上做文章了。
想好了,他便扶着秦婉儿的胳膊微微后退一步,再次拉开两人的距离,而后放下手道:“师姐许是不知,我并没有师姐想的这么好。”
秦婉儿依然沉浸在两情相悦的幻想当中,没有听出方回的言外之意,一心想着维护眼前的心仪之人:“师弟不要妄自菲薄。”
方回只能无中生有:“我其实……已有心仪之人。”
直到此时,秦婉儿才如当头棒喝,大梦初醒,原本泛着红晕的面色顿时煞白,连声音也有些发抖:“你……你是说,你有心仪之人了?她……是谁?”
方回只道:“请师姐恕罪,我不能相告。”此人本就是杜撰而来,连他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谁。
秦婉儿一时苦笑,语调悲凉:“我只是想知道,是哪家女子如此幸运,能得师弟垂青,师弟却连这也不肯告诉我,是怕我知道后,去伤害她么?师弟未免太小瞧我了。”
情形急转直下,便是连秦肃也没有预料到这一点,他的本意是让方回说一下自己的缺点,打消秦婉儿的情思,哪知道方回直接抛出这么个“重磅消息”,不只是秦婉儿心态崩裂,连他也被弄得措手不及。
开弓没有回头箭,面对秦婉儿那番哀怨的话语,方回只能顺着这茬话往下说:“师姐莫要多想,那人……那人身份敏感,实在不宜透露。”
然而这时候的秦婉儿哪里还听得进这些话,她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快要裂开了,勉强维持着体面与方回告辞,回到主峰以后,便关在房里哭得昏天黑地,仿佛世界都崩塌了。
这一次的结果,几乎与上次殊途同归,方回站在山巅,看着显出身形的秦肃,沉默不语。
他沉默,秦肃却有话要说:“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到底懂不懂女人心?你但凡说出几个自己的缺点,都比直接说自己已有心仪之人强。”
方回的回答听着也很有道理:“有身份敏感的心仪之人,不就是行事作风有问题么?又能彻底绝了她的心思,一举两得。”
有那么一瞬间,秦肃还当真被他说服了,然而他到底还是比方回更加了解秦婉儿一些:“你倒是一举两得了,婉儿心里还是转不过弯来,怎么办?”而后再次拽住方回的胳膊,把人带到秦婉儿窗外,却见里头的秦婉儿哭得比上回还凶。
其实这个道理也很容易明白,直接拒绝只是一重伤害,告诉她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却是拒绝加心有所属,显而易见的双重伤害。
事实摆在眼前,方回彻底无言以对。
秦肃默默叹了口气,推门而入想办法安慰秦婉儿,结果和上回一样,秦婉儿依然死心眼地跳进了伤情的窟窿,在伤情煞的作用下,没过几日便香消玉殒。
再次醒来,依然如故。
这次秦肃没有耽搁,立刻瞬移到山巅,想要让方回改变策略。
哪知这次来得早了,秦婉儿尚未过来,却让秦肃见到了手持法剑的方回,以及他练剑留在空中的残影。
秦肃眼眸微动,奇道:“你方才,可是在练惊鸿剑诀?”这惊鸿剑诀是他自创的,只教过方回一个人,而且教过一次便没有再指点过,后来见方回使出来时已是绝妙,可见方回私下定是下过苦功夫的,却不想正撞在这种时候。
他当年,也曾真心有过好生教导方回的想法。
面对秦肃的询问,方回熟练地将手中法剑归鞘,淡淡说道:“来时已经在练。”言下之意,便是原来的方回在练剑,他醒来后便没有再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