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方回,他在短时间内,知晓自己并非孤儿,又见到了自己母亲的模样。
虽然母亲口中那个方子林,他完全没有印象,但他知道了另一个事实,眼前才与他论过道,又切磋过的聂道友,其实是他的亲生父亲。
下意识地摸了摸襟前那个裂了缝的吊坠,片刻后,还是把它放回了衣襟,既然已经戴了这么多年,继续戴下去也就是了。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应该感到悲哀,但事实上,哪怕得知了这么重大的事情,他依然难以调动起任何感情来。
父亲,母亲,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两个称呼而已,不是么。
秦肃就没有方回这么淡定了。
他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沈岚当年竟然会和聂明渊有过一段,而且还因此而生下了方回。
对于方回是沈岚和方子林之子的事情,他这几百年来完全没有怀疑过,今日沈岚的一番话完全打破了他的认知。
更令他震惊的,是聂明渊竟然会是方回的亲生父亲,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他当年就想要隔开沈岚和聂明渊,这才亲身上阵,与沈岚交往,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两人又搅和到一起去了,还生了一个儿子。
更可笑的是,这个孩子竟然会是方回,而他自己腹中怀着的,仔细算起来其实是聂明渊的孙子,要知道对方可是发过心魔誓,要替他落胎的。
呵呵,他竟然怀着聂明渊的孙子,要知道,那人可是聂明渊啊!
此事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聂明渊的震惊程度与秦肃不遑多让。
活了这么多年,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个儿子,而且这个儿子已经在他完全没有参与的过程中,成长得如此出色,成为与自己一样的化神道君。
这是一种何等新奇的体验,他才结识不久,便万分欣赏的道友,竟然会是自己儿子!
巨大的震撼过后,聂明渊是唯一一个对此事存有喜悦感的人。
但是从未有过做父亲的经验,再加上长久的亲情缺位,使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与方回相处。
先前以道友身份相处,自然又和谐,舒坦又尽兴,如今骤然成了父子,反倒徒增尴尬。
“回……回儿,”这个称呼有些拗口,聂明渊觉得自己的舌头有点打结,他勉强笑了笑,努力展现出自己的和善,“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方回依然没什么表情,但已知对方是自己亲父,他没什么理由反对,是以便没有异议地点了点头。
感觉到方回并没有排斥自己,聂明渊心里很高兴,正想再说些什么,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却被一旁秦肃的一声“师兄”打断。
回过头来,却见秦肃看了眼方回,便朝自己这边走来,又听得他道:“师兄,借一步说话。”
聂明渊看着秦肃不大好看的脸色,又看看方回那张无甚变化的面孔,仍是同意了秦肃的请求。
说是借一步说话,但其实就是由聂明渊在两人身上施展一个防护罩,隔绝声音的外泄,否则在这惊雷峰上,无论走到哪里,都无法阻隔方回那化神期的绝佳听力。
因为种种原因,秦肃本心里不想让聂明渊和方回有过多的接触,且他本就有事急着寻聂明渊,此时便道:“你们父子都是化神修为,寿元绵长,想要相认、相处,来日有的是时间,可我却没有多少时间了,若是还寻不到落胎的法子,我难道当真要把他生下来?”
秦肃其实就是想支开聂明渊:“师兄别忘了,你是发过心魔誓的,而我的肚子……只剩下六个月左右的时间了,还请师兄分清缓急。”
这番话在聂明渊听来,确实有一定道理,毕竟秦肃这肚子是真的棘手又紧急,而他和方回相认的事情,也确实不急在这一时。
这么想着,聂明渊透过防护罩,再度往方回那儿望了一眼,对方依然是无甚表情的冷淡模样。
他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道:“行,我答应你,这就离开宗门,去替你寻找落胎的法子。”
秦肃微微扯了扯唇角,眸色浮沉:“那就多谢师兄体谅了。”
聂明渊撤下防护罩,右手食指和中指一夹,两指间便出现一枚玉简,他短暂地闭了闭眸子,仿佛往玉简里输入了什么,而后便将这玉简抛给方回,被方回一把抓住。
聂明渊看着方回,扬声道:“回儿,我有急事需离宗一趟,数月后便能返回,这玉简里……是我与你母亲之间的事情,你有时间便看一看。你我父子,容后再会。”
这话说完,身形一闪便消失在秦肃眼前。
化神道君全力赶路的速度极快,只这么会儿功夫,恐怕已经离道宗很远了。
因为聂明渊临走前留下的那枚玉简,秦肃知道自己当年做下的事情,恐怕是瞒不住方回了,不过对方早知他的真实面目,多知道一点,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并无太大影响。
秦肃想过了,落胎之事虽然已经拜托了聂明渊,但他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聂明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