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湛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连徐铭宏都有些心疼了,徐家养了他十几年,还从未见他为达目的如此哀求过谁。
林知望缓缓开口:“秦家是富商,又只有一个女儿,我若提出纳妾……”
“爹!”徐湛惊呼。
徐铭宏照他身后盖了一巴掌嗔怪:“没规矩,听你爹把话讲完。”
林知望眼底已有恼意,看了他半晌,还是压了火气道:“我若提出纳妾,你不答应,秦家更不会答应,对吗?”
“……是。”徐湛道。
“秋试过后,再着人提亲吧。”林知望说。
“……”徐湛像没听懂一般杵在那里。
林知恒向他使眼色,示意他道谢,却被林知望抢先开口道:“回去用功吧,若连秋试也考不过,也不要想着成家了,回老家读几年书再说。”
“是。”徐湛不知怎么,一向口舌伶俐如他,此刻竟说不出一句感谢的话。
晚间,林知望忽然要他去书房背书,徐湛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父亲几时要他背过什么书,他让常青找出一整年的书单,一篇篇回忆起来,一些晦涩难记的文章早已混淆,门外传话的生子一声声催促更令他心神不安,他知道父亲又要借题发挥了。
事实上,徐湛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从小过目成诵,却不知父亲才是真正的过目不忘,天底下悬梁刺股的读书人不计其数,状元之名却不是谁能逼出来的,至于年少时被林贺整治,只能说明,他时不时的连一目也懒得过。
不出所料,父亲提问的范围,正是这两年内背过的书,专挑日久晦涩的问,不过几篇,便问不下去,将书本和戒尺摔在桌上。
父亲治学的严厉,他是领教过的,所幸他头脑聪明,态度也还算勤勉,因此面对父亲的查问,徐湛的表现从未如此糟糕过。
“温故而知新,连蒙童都知道的道理!人病了一场,脑子也烧糊涂了吗?”林知望严厉的说:“你还有几天考试?程文要不要背,习文要不要写,过去的功课什么时候温习?指望背几篇范文就能中举,与那些试图撞大运的投机之人有何区别?”
徐湛手心迅速肿起,突突的跳着疼,心里却格外难受,他自小读书毫不费力,甚少被师长打骂,最怕这样直白的训斥,此刻被训得两眼发红,却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当了你舅舅我不便说,秦家为了维护你和谈的成果,向朝廷捐献了十万匹棉布。”
徐湛张了张嘴,头脑中尽是十万匹棉布的巨额市值,尽管秦妙心一向出手阔绰,这些棉布的对于秦家也绝非九牛一毛。
“日后秦家对你有所要求,你应还是不应你说官商联姻于你的仕途无碍,凭的是什么,凭你向来的自以为是?”林知望沉着声音道:“你这自负的毛病,打骂无用,险些将自己置于死地都不知悔改,我看这科举所幸不要考了,什么时候学会谦逊谨慎,什么时候再出来做官,倘若学不会,就在乡里做个闲散的员外郎,像你三叔那般打理祖业去吧。”
徐湛被训得脑袋嗡嗡作响,胡乱答应着:“……是。”
林知望此刻真的恼了,连道三个好字:“我看你如今是反了天了。”
遂叫人传家法来,何明见两人情状不对,又是临近秋试,便自作主张制止了传命的小厮,喊了五爷林知恒来。
林知恒环视屋内,就见父子二人一站一跪的对峙,开口问:“湛儿,又不好好背书惹你父亲生气了?怎么还哭上了?”
徐湛脸上已挂了泪,委屈至极,父亲分明心里不痛快,为何还要答应这桩婚事,既答应了婚事,又为何平白无故拿他泄愤。
林知恒眼见兄长阴沉似水的脸色,弯腰搡了他一下:“快,眼泪擦了,跟父亲认个错。”
徐湛不言语,片刻,将脑袋偏向一边。
林知望抄起一柄镇尺险些砸过去。
林知恒握着兄长的手腕,缓缓掰开手指将那厚重的镇尺抢下。
“兄长息怒!”林知恒自知冒犯,规矩的垂手恭立:“明日还有早朝,兄长不妨回房歇息,让小弟同他谈谈。”
林知望虽余怒未消,却也知道这样的怄气毫无意义。瞥了两人一眼,从善如流的出门,又变回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仿佛刚刚大发雷霆的人不是他。
林知恒无奈的扶了徐湛一把,命他起来。不待他开口,便听徐湛喃喃的问:“小叔,若我是个乞丐、残障,或者目不识丁的农家小子,父亲还肯认我吗?”
“湛儿,矫情了。”林知恒盯了他一会,才道:“回回把娄子捅到天上去,是谁替你收拾烂摊子?还农家小子,我看你爹巴不得呢。”
徐湛转念一想,也觉得自己矫情了。
“你爹脾气不好,可也不随意乱发,你把他惹到份上了,还不嘴乖些讨个便宜,不挨打就奇怪了。”林知恒说:“眼看考期将近,你回去就打点一下,后日启程吧,免得你们父子怄气耽误了大事,兄长那里我去说。你二哥前些天来信,说七月底最迟八月初与你在省城汇合,食宿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