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洲舒展广袖,举步上前,与他并肩而立。
两人站在同一处,望向同一处,谁也没说话。
细碎的阳光透过叶子照射在两人的身上,留下斑斑光点。沈思洲仰头,惬意地眯起眼,清秀雅致的一张脸沐浴在光圈下,脸上细小的绒毛变得浅淡,衣袂飘飘,面如冠玉。
“可有把握?”裴淳先开了口。
如今离发榜的日子还有五日,离崔白菀十七岁的生辰宴也只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有。”沈思洲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开,声音却笃定。
叹息的声音传入沈思洲的耳边:“你太贪心。”
沈思洲轻笑:“向来如此。”
那厢,裴涵指着岸上的裴淳小声问:“菀姐姐觉得我哥哥怎么样?”
“嗯?”崔白菀觉得她问的突然,“裴公子为人很好。”
“那菀姐姐喜欢他吗?”裴涵眨巴着眼睛看着崔白菀,等待她的回答。
崔白菀轻点她的额头:“人小鬼大,小孩子不应该操心这些。”
裴涵道:“我跟你说哦,你别跟别人讲。”
她神神秘秘凑到崔白菀的耳边,崔白菀也配合地倾身附耳过去,只听得裴涵道:“我哥哥他喜欢你。”
崔白菀一把捂住她的嘴,正色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才不是!我没有乱说。”裴涵摇头,“我在哥哥书房里见过他写的诗,落款写的是菀姐姐的名字。”
这种私事乍然被裴涵这么直白说出来,崔白菀一阵尴尬,道:“这事不要说与别人听,不然对你哥哥和我都不好。”
裴涵乖巧地点头:“我只说给你听。”
崔白菀揉了揉她的头发。
“那菀姐姐,你喜欢哥哥吗?”
崔白菀柔声道:“喜欢你哥哥的人很多,轮不上我的。”
“那你就是不喜欢哥哥了?”裴涵早早明事,对于崔白菀的避而不答敏感地捕捉到了。
崔白菀无奈:“你怎么这么聪明。”
“嘻嘻,我也觉得我聪明。”裴涵得意地扬起小脑袋,转而又变得疑惑,“为什么菀姐姐不喜欢哥哥呢?外面很多姐姐都喜欢他。”
“喜欢这种事又不是看他抢不抢手,要看自己的内心。”崔白菀看着裴涵一脸疑惑,笑道,“你还是太小,长大点就明白了。”
裴涵将脑袋靠在她的怀里,指着站在湖畔长堤的一个天青色身影道:“那我要快些长大,嫁给那样的郎君。”
崔白菀看向那个天青色的身影,温声道:“那希望我们的小涵得偿所愿。”
“菀姐姐也是。”
湖面上的船只如云,彼此离得都不算远。有一艘船与其他的小舟皆不相同,那船有三层楼之高,华盖垂苏,雕梁金碧,气派非凡。
大船占据一方,如同一个水中霸主,因为它的驶向,很多的小船都没有办法挪动,被卡死在浅滩淤泥里,引得那些小舟的主人抱怨声连连。
一个体格精壮,猿臂蜂腰的男子正站在船头,一脸讥笑看着那些搁浅的小舟。他长相凶悍,偏偏非要装作斯文,穿着儒生打扮的儒衫,手中拿着一把洒金面的纸扇,扇起的风将他的碎发吹得乱舞,给他平添了几分的凌厉。
他正目光炯炯,盯着前方湖面上的一叶扁舟,眼神贪婪,像是在想着怎么将猎物牢牢抓紧的豺狼。
一个家丁在他身后行礼道:“少爷,打听清楚了,那位姑娘是崔雪平大人的独女,名叫崔白菀,年十六,尚未婚配。”
“崔雪平?那个翰林?”晁瑛在心中衡量能不能得罪崔家。
晁瑛的父亲是清河伯,他是家中幺子,自小便被惯得不学无术,只会斗鸡走马。他又极为好色,常常出入于花街柳巷,不仅如此,凡是在街边随意看见的貌美女子,只要合他心意,他都要想尽办法得到。
晁瑛的声名在上京也是臭名昭著,只是因为他的大哥在宫里当差,姐姐又是正得宠的妃子,所以晁瑛在上京基本上是横着走。
他心道,三品翰林是不太好搞,但是这崔白菀实在貌美,今天错过了,岂不是可惜。
他色欲熏心,全然不顾大哥出门前让他少惹事的叮嘱,对身后的家丁道:“你们几个,拿几个竹竿船桨,将那小娘子的船给我挑了。”
那几个家丁都是平日跟在他身边的贴身小厮,平日没少替晁瑛做这些腌臜事。得了令,他们顿时来了精神,手拿武器走到船边,就要动手。
崔白菀正在跟裴涵闲话,却突然感觉船身剧烈摇晃,像是要马上倾覆一般。
裴涵被吓得大叫,死死地攥着崔白菀的衣角不敢动弹。
崔白菀极力稳住身形,转头就看见旁边的大船上的家丁正在拿长杆挑船,这才让小舟不稳。
她心中又惊又怒,但还是尽量稳住声音,高声道:“敢问船上何人,与我可有仇怨?无缘无故为何要挑船?”
晁瑛站在船边,朝她咧嘴一笑,眼神黏在她身上:“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