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在她绝望的眼神,将她推下了悬崖。
悬崖间悬有枯木,青钰落在崖底,奄奄息;少年转身离去,再也不曾回头。
那日之后,长宁公主离奇失踪,可世人只知公主身子有恙,在民间静养。伺候长宁公主的宫人因公主失踪,悉数被杀,真相被人无声无息地抹去,她的父亲不曾在意,母亲不曾在意,哥哥亦从不在意。
“公主?公主?”
雪黛在边轻唤,青钰猛地回神,看见雪黛复杂的眼神,才伸手摸脸。
她又哭了。
“呵。”青钰自嘲地笑了声,转身离去。
青钰回了卧房,打散了满头青丝,命雪黛秋娥为她重新装束。
头戴金钗,饰以耳铛,秀眉微描,眼尾轻轻勾勒出冷酷的弧度。
红唇微抿,美目转,端得是精妙无双。
秋娥转身打开了箱子,奉上长裙,服侍公主穿上,满屋朴素,瞬间被衬得熠熠生辉。
那长裙是由极品吴绫做成,上头蜀绣精美,金丝彩线绘制了华贵的暗纹,裙摆摇曳,熠熠生辉,宛若朵盛开的枝头牡丹。
极为耀眼,极为华贵。
这才像当朝公主。
好像忽然之间,眼前的人已彻底脱胎换骨,饶是雪黛,见惯了公主不施粉黛、身素服的模样,此刻也有些回不过神来,隔了许久,才小声赞道:“公主当真是美极了,说来,奴婢已经不记得上回公主身华服,是在什么时候了。”
青钰冷声道:“走罢,去见宗府。”
长宁公主这回几乎动用了她的全部侍卫,丝毫不曾提前知会刺史,宋祁身为青州别驾,很快就回了州衙门,对这件事情只字未提,贺敏得到消息的时候,长宁公主已抵达了宗府,并出动了她手皇帝亲赐的圣旨,长宁公主使持节而来,初次动用手权力,刺史亦不能贸然干预。
侍卫将宗府团团包围,宗府侍卫俱被控制,青钰路畅通无阻,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
越是靠近这个地方,她的心越是跳得厉害,胸腔内的血液宛若瞬间苏醒,滚烫灼人,在疯狂奔涌至五脏六腑,分明只有那么短的距离,却宛若隔了天堑。
时隔这么多年,她终于又要重新见到他,她曾经最爱的哥哥。
以个胜利者的身份。
高兴吗?痛快吗?还是愤怒?悲伤?
青钰在门外驻足,忽然开始沉默。
“公主……”秋娥见她不动,于心不忍道:“若您实在不想见到废太子,那便让奴婢来,也是样的。”
青钰缓慢地摇了摇头。
她贴上门的手忽然用力,伴随着声轻微的“吱呀”声,青钰走了进去。
她抬起下巴,露出倨傲的神情,转身与双漆黑的眸子隔空相遇。
第四十章
窗外清风飒飒,林木沙沙而动, 鸟雀声渐远, 白云漂移,遮蔽暖阳, 霎时透光的狭小斗室变得片阴沉。
只有青钰头上的金钗熠熠生辉, 昭示着滔天的权势富贵。
废太子李昭允端坐在炕边, 身洁白锦衣, 青丝被丝不苟地束起, 只是手脚俱被铁链锁着,昭示了他的困窘。但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 他仍旧温和疏淡,气质清冷,风姿秀美, 漆黑的眸子看不出半分情绪, 只这样淡淡地打量着她。
许久,他微笑道:“你来了。”
青钰颔首,“我来了。”
“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哥哥。”
“任何无书不得擅入宗府, 包括宗亲。”李昭允柔声道:“阿钰,你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她全然不在意他的提醒, 只兀自拂袖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抬头看着他, 嘲讽道:“哥哥还是好好担心自己吧。”
屋内不曾点灯,借着微弱的天光,这么多年来, 青钰头次好好打量着自己这位哥哥。
最后次见他,是他手戴镣铐的样子,他在她的奚落下登上了马车,背脊依旧挺得笔直。身为败者,他神态冰冷,被人轻践侮辱,从高处跌落尘埃,还在努力而徒劳地保持着那份骄傲,实在令人觉得可笑。
他如今变了些。
脱离了权势的熏陶,他的眼神宁和不少,重新变回了气度高华、处变不惊的模样,棱角分明的脸半隐在黑暗,眸子像是最剔透的黑琉璃,尘不染,干净而柔和,好像不会再有什么外物可以动摇他半分。
也是,被关押在这里三年,若没有非同常人的心性,定会发疯的。
青钰上下打量他,笑道:“哥哥看起来瘦了不少,怎么,这里的侍卫没有伺候好你?也是,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做起阶下囚来,滋味肯定很难受吧?”
李昭允叹了声,“阿钰,你还在恨我。”
青钰脸色微变,冷笑了声。
她抬了抬下巴,冷笑道:“从前恨,但是现在,我不恨你,个低贱的阶下囚,没有让我恨的资格,你从前决定要对我下手之时,就应该想到会有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