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的帐,是不是该结一结了?”
言讫,抵在宋毓胸口的匕首便朝着他的前心进了一寸。
“嘶——”
某个没穿衣服的人蹙眉往后躲,整个背都贴到了浴桶边缘。方才被他置于面上巾布落到肚脐的位置,这么一退,便有隐隐漂开的趋势。
宋毓思忖着,一般的姑娘若是跟个男子赤裸相对,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终究是要避一避,让一让的。故而他刻意这么顺势一退,是想逼退花扬,自己也好借机脱身。
然而面前的人根本不为所动,紧跟着又逼近了一寸。
“……”好吧……
差点忘了,她不是什么“一般的姑娘”。
宋毓突然有点同情顾荇之。
“我问你,”花扬秀眉倒竖,语气森凉,“窈窈是你送到林淮景那里去的?”
烛火盈盈之中,那张本就妍丽的面容此刻沾了晶亮,鬓边一缕耳发贴在白皙的脖子上,光润平滑的肌肤泛着玉色,不断有水珠滚落,在夜色里光泽粼粼。
原本被她这么轰然砸出去半桶水,宋毓是觉得肩臂发凉的。可现在这么走马观花地看了她一眼,他竟觉得身体里陡然生出一股热来。
宋毓只得微微别开脸。
下一刻,一只湿淋淋的小手就擒住了他的下巴,强势地将他给掰了回去。
“问你话。”
眼前姝色过于耀眼,蒙住了宋毓的脑子。
被花扬这么一问,一向油嘴滑舌游刃有余的宋世子也没了弯弯绕绕的骗人心思,干脆承认到,“是我。”
“哦,”面前的人二话不说,拿起匕首,作势就要捅。
“你就问这一个问题?!没有别的要问吗?!”
这句话,宋毓几乎是喊出来的。
按照以往他在易州胡作非为,被人上门寻仇的套路来说,第一个问题往往只是暖场,并不是重点。问完第一个之后,还有后面的五六七八个问题在等着。
真不知道该说她直入主题,还是不懂规矩。
花扬被这么一问,当真停下来思忖了片刻,然后勉强道:“那就再问几个吧。”
宋毓舒了口气。
匕首又回到了他的前心,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定定地看他,继而问到,“你进金陵到底有什么目的?”
“是朝廷让我来的。”
宋毓一顿,见面前的人眯起双眼,一副“你避重就轻”的表情,又自觉补充道:“当然,也是我自己愿意的。”
“为什么?”花扬问。
宋毓难得收起他一贯的嬉笑作派,眼神幽暗道:“因为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暗中调查我父王当年的真正死因。”
花扬被这么一提醒,便想起那枚在百花楼情报门找到的殿前司鱼符,不禁对宋毓又好奇了几分。
“那你与殿前司又有什么纠葛?”
这个问题倒是把宋毓问住了,他怔忡地看向花扬,一脸无觉地摇头道:“无论是在易州亦或是在金陵,我从未与殿前司有过任何来往,何来纠葛一说?”
花扬蹙眉,不解道:“那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杀我?”宋毓似是意外,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春猎虎跳峡那一次的埋伏,原来是针对他的。
怪不得顾荇之要让侍卫亲军卫的人带着他在围场绕圈子,原来是提前接到了有人要刺杀他的消息。
思及此,他心里登时漫起一股说不出滋味——顾荇之果然还是没把他当自己人。
宋毓轻哂一声,目光转回花扬身上,神情也骤然严肃了几分。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杀我,”他的脸上又挂上了几分漫不经心的笑,那双桃花眼也粼粼地泛起水色,“我甚至大概能猜到究竟是谁要杀我。”
说到这里,宋毓自然一顿,端出架子等待花扬问出那句她该问的“是谁”。
然而摇曳的烛火映上她一双晶亮的浅眸,宋毓却发现,她正专心致志地打量着放在浴桶旁边的澡豆……
“你这个澡豆加了什么?”她问,一脸的好奇,“好像不是寻常的皂角。”
“……”宋毓被她这随性散漫的样子气得语塞,但又碍于她手中匕首的威慑,只能抽着嘴角道:“你若喜欢,我送你一篮。”
“嗯,”花扬很满意,终于晃了晃手里的刀问到,“是谁要杀你?”
“……”等来了期盼中的问题,宋毓的脸色却有些挫败。
这么一趟下来,好像不是她逼着他说,而是他自己上赶着要坦白,对方却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殿前司是吴汲在管,作为主和派,当年先帝时期他就曾对北伐一事多番阻挠。”
宋毓顿了顿,复又道:“且据我最近得到的消息来看,北伐粮草被劫期间,他曾称病告假,足有一月都在府中疗养,未曾上职。”
“可是……”花扬蹙眉,“若幕后之人是吴汲,那我就是他们安插在顾荇之身边的眼线。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