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猪脑子吗!教你多少遍了,还不记得!”
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郊区的一处厂房里,宁默挥动熊掌在一位黑人青年的脑袋上猛拍了一记,同时怒气冲冲地训斥道。
挨了打的那位黑人青年捂着后脑勺,脸上带着憨笑,冲着宁默用生涩的汉语说道:“对不起,校长,刚才那个操作,我的脑子是记得的,就是手忘记了。”
“你的手长能耐了,自己都能独立思考了?你这叫啥,机械手?电子手?人工智能手?”宁默絮絮叨叨,说着不着调的牢骚话。
对方当然是听不懂宁默这些怪话的。这家机床学校里的学员,都是当地的黑人,几年前甚至连中国人都没见过几个,更遑论懂得汉语。这几年,随着中非经贸往来越来越多,当地的中资企业不断增加,许多黑人为了能够在中资企业里工作,也便开始学习汉语了。
不过,在使用字母语言的国家里,汉语一向被认为是最难学习的语言,只有那些脑子比其他人灵光,同时也愿意吃苦的黑人青年,才能够勉强学会一些,也就够与中资企业里的管理人员或者技术人员进行一些有限的沟通而已。
机床学校是要学技术的地方,那些黑人青年所掌握的几句日常汉语,在这里就远远不够用了。为了让学员们能够听懂中国技师讲授的技术,宁默开的这家机床学校除了开设机床课程之外,还有汉语的强化培训,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教黑人学员们听懂宁默的垃圾话。
宁默在埃塞俄比亚开办机床学校,纯属偶然,再至于因此而成为国家认定的一带一路先进,就是真正的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最开始,宁默是听别人鼓动,加之不愿意呆在国内吃软饭,这才和自己的技校同学赖涛涛一道,远赴非洲开办了一家机床维修中心。
在这样一个工业化刚刚起步的国家里,机床维修中心的业务是很不错的。由于没有竞争者,维修机床的收费几乎可以由宁默他们说了算。没有人敢抱怨他们收费太高,因为如果不接受宁默他们的服务,这些企业就只能花10倍以上的价格去请欧洲厂商来维修,而且还要承受数十天的等待。
在客户企业那里做维修的时候,宁默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当地的机床操作工手艺实在是很“糙”,许多机床故障都是因为操作不当而产生的,有些故障的原因低级到让宁默忍不住暴跳如雷,恨不得掐着操作工的脖子把丫按到地上去摩擦半小时。
作为机床维修中心的经营者,宁默其实应当喜欢这种没事就犯点错的机床工,因为他们会为维修中心创造源源不断的业务。但宁默同时也是一位有情怀的装配钳工,看着一帮废柴糟蹋自己的劳动成果,他实在是忍无可忍。
“这种工人,在我们那里早就被踹出去了,我真不明白,你们留着这样的人干嘛用!”
宁默不止一次地向客户企业的老板吐槽。
“可是,宁先生,这已经是我们能雇到的技术最好的机床技工了。”老板满脸都是无奈之色。
“你们国家就没有技校吗?”
“有,但是……”
老板没有说下去,这个但是后面的内涵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让他无从说起。
生在当代中国的人,很难想象什么叫做“百废待举”。非洲国家过去没有工业传统,百姓连识字都还是大问题,更别提学技术了。政府开办的技校,请来的老师都是白皮的欧洲人,需要好吃好喝侍候着不提,在教学生的时候,也是脾气大得很,学生稍微有点不明白,白人老师直接就赶人,说这个学生太笨,无法教,云云。
这样一来,政府的技校倒是开办了一些,但能够从技校毕业的学生实在是非常有限,而且这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实际上只是半吊子水,技术根本不过关。估计是白人老师懒得管了,随便签了个毕业证就给放出来了。
就这样一些半吊子水的技术工人,在当地也成了宝贝。这就应了一句中国的老话,叫做“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企业老板对这些技术工人得拍着哄着,生怕他们一不高兴,跳槽到其他企业去,自己这一摊子活可就要抓瞎了。
“开个机床能有多难,只要不瞎不傻,最起码的一些操作总是能够学会的吧?”宁默的犟劲上来了,“你把你们厂里那帮操作工找来,我给他们讲讲机床入门课。”
宁默在临一机的时候是装配钳工,后来又专攻机床维修,过手的机床种类数以百计。非洲的工业水平很低,也用不上什么高精尖的机床,一般企业里的机床,还真没宁默不用开的。虽说技术达不到专业车工、铣工的水平,但教一教这些半吊水的本地工人是没啥问题的。
宁默的免费机床培训开始之后,他才发现,教当地人开机床的确是一件比较有挑战性的事情。工业是需要有一些悟性的,而悟性往往来自于日常生活的经历。中国的小孩子平常都有接触机械的机会,哪怕是拆装自己的玩具小汽车,也能给人一些工业的启蒙。
相比之下,非洲的年轻人大多没有接触过工业技术,都是从小玩土坷垃长大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