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骂沈羡之,后又骂起黄刺史来,“儿啊,你怎如此没出息?真是那三条腿的椅子靠不住,老娘白瞎辛苦养你这些年了。”即便是自家的亲儿子,这嘴上也是半点不留情的。
说着说着,还不解气,拄着拐杖站起身来,拿手指继续戳黄刺史的太阳穴,“还有你那个媳妇,一个脑袋两个脸,在家的时候咱老黄家一家老小连带着坟里墙上的祖宗都是把她供着的,可是今儿真遇着事儿了,你瞧她那副样子,做给谁看呢?”
黄刺史知晓,他老娘的裹脚布又要开始了,于是趁着机会,赶紧溜了回去,“娘呐,您好生歇着,这房子千万不好,那也好过河边的驿站,儿子我这就先回去了。”
出了房间,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这头上的头发越来越少,那是有道理的,一个老娘折腾人就算了,偏偏这媳妇也不是吃素的母老虎。
于是又叹气,硬着头皮回去了。
进门之前,只瞧了屋檐外那雨帘一眼,只盼着这老天爷给条活路,赶紧停雨吧。这样他也能早些渡船过江,待上了任,哪里还用得着受这样的气?
这店家在此地开客栈做生意,但其实家里老小都是在晋州城里的,也正是这样才不敢得罪这位新上任的刺史大人,愿意将自己住的房屋腾出来。
可是这房屋因就他一个单身男子住,也精致不到哪里去,那好房子都留着赚钱呢。
所以这是一个大通间,隔了一半出来,给小二们休息,这边虽然是宽敞一些,但到底是有些粗糙。
黄刺史一进门,没有屏风也没帘子,直接就一眼看到了屋角那床铺上的媳妇和儿子。
这让他下意识觉得,对面楼上会在他开门这一瞬间看到床上的光景,所以连忙关了房门,又拉了桌子挡在床前面。
沈紫薇本就还没睡,等着他呢。
见他回来就这样一系列奇怪的举动,但没多问,反而一脸后悔道:“其实今儿的事情我想了想,也不怨你娘,都是那些人欺人太甚,她本来性子也冲,哪里能不骂几句呢。”
她如今一下这样善解人意,让黄刺史有些诧异,但随后就惊喜不已,“你当真不怪娘了?”
“怪她作甚?她也是为了你这没出息的出头。”说起来,少不得是要骂黄刺史几句,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一帮江湖莽夫都压不住。
说罢,翻身起来,给儿子按住了被角,“我去看看你娘,你瞧着儿子一些,还有这屋子里不宽敞,丫鬟就不要招呼进来了。”然后用那黄刺史没听到的声音骂了一句狐媚子。
这一路上为了轻便,她也就带了个丫鬟而已,但总觉得这丫鬟暗地里背着自己和黄刺史眉来眼去的。
如今这丫鬟和照顾老太太的老嬷就住在隔壁。
黄刺史自然是应了,心中有些不解,她怎变得如此贤惠起来?不过转头一想,到底是一家人,她愿意对母亲那头好,自己少为难些,这是好事情。
别说黄刺史纳闷,就是黄老夫人自己也纳闷,这往日里她看自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媳妇,今天竟然主动来看自己,还一个劲儿地顺着自己的杆子爬。
黄老夫人不解,但也趁着这个机会,使劲儿地骂,把自己这毕生所学的词汇都给骂了。
沈紫薇现在听了,不但觉得这些污言秽语不好听,也不嫌弃老太太的嗓门大,莫说是这左右两边的人能听到,就算是对面或是楼上的,想来也听到了她这些骂声了吧。
所以那个长得跟狐狸精一样的红衣女人,是不是也听到了。
不过就算是她没听到也不要紧,这么多人都听到了,想来她也迟早会知晓的。
于是只轻描淡写地劝了老太太几句,便回去等着好结果了。
沈羡之这里自然是听到了,但就一个老太太骂罢她罢了,想她这前前世的时候,她那日月神教被人称作魔教,满江湖的人都在骂自己呢。
而且不只是满江湖,甚至连那平民百姓家,也拿自己来做恶魔专止小儿啼哭。
所以她怎么可能会为一个老太太的谩骂而生气呢?只是想到平平无奇,却野心勃勃的三叔,因此才觉得这沈紫薇怎么可能就这样算了呢?方让鹿修澜去暗中盯着一些。
其实这事儿让公孙无音去办更好,但是沈羡之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们虽是寒甲军,却将沈曜的后人做主人来看,这沈紫薇也是沈曜的后人。
没准,在他们心里,那沈紫薇也是可以做主子的。毕竟自己这一路上,并没有按照谢东临给自己规划的未来路线走。
其实也不是自己不愿意走,主要是他这也有些不讲道理,非要让自己杀了夏侯瑾,只因夏侯瑾血液里流淌着夏侯一族的血液,就被认定为了天生的坏胚子。
反正到目前为止,她对于谢东临二人是不算是太信任的,让他们这一路同行,除了忌惮谢东临的武功高强之外,更重要的是这种不可控制的危险因素,还是放在自己眼前能看得到的地方好些。
鹿修澜回来,脸色很不好,但是看到悠然自得看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