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帝很累,真的!
不光是身体累,精神上,更特么累!
虽说有心做个不理政事只知贪图享乐的昏君,可惜啊,王迪打小心就善良,宁肯自己日夜操劳,也见不得黎民百姓吃苦遭罪。
倚靠在杨蜜香润的怀中,他满心思虑的,都是大明朝的底层劳动人民。
通过锦衣卫的描述,现如今的王迪,他心里头很是清楚,在当下这个时代,乡村基层要是有村民想打官司的话,绝非是自己想象得…往县衙门跑一趟,敲个登闻鼓,跪在门口那样简单。
其困难程度,在王迪看来,简直是能绝了至少半数以上有冤情的人,去找父母官诉讼打官司的念头。
难点有很多,但首先,也是最基本的,你得过了村里的里长这一关。
里甲制,是以十户为一甲,其中一户为甲首。一百一十户为一里,丁粮最多的十户为里长。
何谓丁粮最多?
说白了,就是家里人多,缴粮纳税多的大家族。
家里人多势众的情况下,在一村之地的威慑力,恐怕比当地的父母官都要强出不少。
要知道,目前各地衙门中诸如皂隶、禁子、库子、斗级这些杂役小吏,刨除个别的,几乎都是出自里甲有势力的家族中。
其中有许多人,呆在自己岗位上的时间,已是长达十几乃至数十年之久。
在异地为官的制度下,许多新到任的父母官,且不提想搞出点政绩的这种急迫想法,单是熟悉自己掌控的一县之地,他们就不得不倚靠这些不入流却手眼通天的官差胥吏们。
甚至是说,有那胆大心黑且经验丰富的小吏们,一旦联起手来耍孬使坏,都能左右一县父母官的升迁事宜。
这种颠倒尊卑的荒唐事,说实在的,若非哈铭再三保证所言非虚,王迪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灭门知府、破门知县”这句顺口溜当中的父母官,竟能被没有品级且不入流的小吏们,给玩弄于股掌之中!
如此这般的话,可以想象得到,一旦族中有了在县衙门任职的官差胥吏的支持,村里的里长,要是良心坏掉的话,那后果会是个啥样的!
况且,就算族中没有杂役小吏在县衙门做事,单凭里长手中的权利职责,只要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也绝对够他们耍耍威风的。
轮年应役、催办钱粮,这仅仅只是他们手中最基本的权利而已。
像什么…许多官员们的生活用具,县学生员的各种用项,乡官的年例礼物,地方上的乡饮酒礼费用,送生员赴考的路费,为进士和节妇建立牌坊,馈送过往官员,支应驿夫铺陈酒食,甚至刑场上杀人用的木桩石灰,皆由这些村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来筹办准备。
因此,在这一过程中,他们可以打着官府的名义,额外需索,以一科十,中饱私囊的情况,可谓是比比皆是。
更让王迪痛恨的是,由于里长“放富差贫”的奸猾手段,会导致徭役严重不均。
他们倒是从富人手中捞了好处博了好名声,但那些饱受不公更为穷苦的底层百姓,却将这种怨恨,记在了大明朝的身上。
所以说,放到诉讼这一块,想要过他们这一关,难度如何,便一目了然。
在手中握有差人服役和催征赋税权利的前提下,那些所谓被推选出来的里老,在排解村民各种诉讼纠纷时,一旦有了私心,其结果,也是一想便知。
毕竟,有些人老了,是为德高望重。但还有些人老了,说他是为老不尊,没准都算好听的话了。
心彻底变黑的那种,绝对是老而不死谓之贼也的典型代表。
在事事以孝为先的大明朝,一旦让这种人手中握有了权利,再打着孝道的口号行卑鄙恶劣之举,其霍霍人的程度,绝对远超那些从未下过基层的父母官的想象。
况且,上梁不正下梁歪,家有一老是这模样的,族中后辈能学到好那才叫怪事呢!
一大家子都变成村霸的话,饱经后世大数据轰炸的王迪,在他的脑海中,像类似这样的新闻,能想出许多许多。
然而这些人的权利义务,让王迪有点哭笑不得的是,竟然是朱元璋定下来律法制度。
《明律》规定:命有司择民间高年老人公正可任事者,理其乡之词讼。若户婚、田宅、斗殴者,则会里胥决之。事涉重者,始白于官。若不由里老而径诉县官,此之谓‘越诉’。
简单点说,村民出现矛盾纠纷的时候,一定得先由里老进行“剖断”,如果里老不能化解双方的矛盾,这才转到县衙。
若是直接去找父母官告状,这就算越级申诉。县衙门不光不会受理案件,还会赏你几板子,给你不灵光的脑袋瓜长长记性。
而里老的家族,人多势众,等闲的老实人,若是敢不服从里老的剖断,那瞧好吧,里里外外都能给你整出点事来。
如果碰到心肠歹毒的,因为些许小事给你整个家破人亡,都不稀奇。
对于朱元璋定下来的这项规定,王迪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