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卫,大明建文二年(1400 年),燕王朱棣在此渡过大运河南下争夺皇位。朱棣成为皇帝后,为纪念由此起兵“靖难之役”,在永乐二年十一月二十一日(1404 年 12 月 23 日)将此地改名为天津,即天子经过的渡口之意。
作为军事要地,在三岔河口西南的小直沽一带,天津开始筑城设卫,称天津卫,后又增设天津左卫和天津右卫,共称天津三卫。
永乐年间,天津卫只是一个大军营,从永乐到崇祯的 200 年间,这座军户移民为主的要塞城市,历经数次军事移民和人口增长,终于在崇祯年间变身商业化城市,老城因此荒芜,城外新聚居区悄然兴起。
除了天津卫近万驻军,天津弹丸之地,民居鲜少,而津门商民多居东北二关。民居鲜少,指卫城内而言。居民多居于城外东北二关,是因这二关距河最近,天津居民以商民为多。在商人中,以盐商与粮商居多。
天津卫既是漕粮转运中心,同时也是粮食贸易中心,再加上船户及匠人移民不断增加,到了崇祯年间,天津卫之繁华,已经是众所周知。
城外商贾辐辏,骈填逼侧,而城中却是屋瓦萧条,半为蒿莱,天津卫已由军事要塞,成了百行聚集的城市。
只不过,清军屡次入塞,烧杀抢掠,天津卫水陆交会繁华之所,经反复蹂躏,已成一片狼藉,萧条冷落,不复往日热闹。
运河、卫河都已封冻,雨雪霏霏,道路泥泞,天津卫城内外,营垒无数,铁骑纵横,带起泥浆飞溅,马鸣风疾,凄寒入骨。
大营紧靠卫河一段,数百被掳掠的衣衫破烂、面黄肌瘦的“俘虏”们,正在费力地凿开冰面,从冰面下舀起水来,倒入身旁的木桶中,然后被“俘虏”们提走,倒入雨棚下的大锅中,烧火做饭。
这些俘虏,其实只是被掳掠的大明百姓,他们衣不蔽体,在寒风中搬运粮草,凿冰做饭,稍不留意就被拳打脚踢,鞭挞辱骂,直如对待畜生一样。
俘虏之中,不断有女子被拉入清军的各个帐篷之中,女子无助的哭喊声,男子放肆的狞笑声,此起彼伏,让人心悸。
此处距离天津卫城不远,东城外的卫河渡口,旧日里酒楼歌肆,商铺林立,热闹喧嚣,如今却是断壁残垣,荒凉无比。
卫城南五里一处高坡上,断壁残垣之间,几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年轻汉子,小心翼翼地躲在瓦砾其间,向北窥望。
“这些天杀的鞑子!”
一个脸上乌漆墨黑的高大汉子,看着清军大营中被掳百姓的惨遇,狠狠低声骂了一句。
高家村,依水而建的乡村,清军屠戮,烧杀抢掠之下,一片废墟。
高大汉子身旁的一个三旬瘦弱汉子,则是面色阴沉,蹲下身子,难受地低下头来。
“水生哥,要不咱们逃吧?”
注意到瘦弱汉子脸上的凄然,高大汉子蹲下身来,试探性地问道。
“海娃,你说的倒是轻巧。”
水生没有开口,另外一个坐在墙角的矮壮年轻汉子,却是接上了话来。
“鞑子天天出去掳掠,咱们就是趁着晚上南逃,跑不了多远,就会被鞑子追上。再说了,你怎么知道这南边有没有鞑子?”
他们藏身的这个村庄,已经被鞑子荼毒过,已经是一片废墟,鞑子也不会回来,他们也因此侥幸能多活几天。
“这些天杀的鞑子!”
海娃又嘟囔了一句,他看了看低头不语的水生,眼珠一转,也是蹲了下来。
“水生哥,要不咱们向东跑
,到时候到了海边,怎么也能找艘船离开!”
岸边虽然结冰,但只要推船距海岸边四五里,虽然风险大,但是可以上船向南逃亡。
“海娃,海生,你们几个趁着天黑逃吧。我要留下来,想办法救出我的家人。”
水生低声说道,眼神空洞。
他一家人都在清军大营中,都被清军掳掠,他怎么舍得离开。
“我也不走,死也要和我哥死在一块!”
另外一个少年二狗,也是低声说了出来。
海娃和海生对望了一眼,都是摇了摇头。
一村人,只剩下了他们几个幸存者。其他人都有家室,只有他二人堂兄弟,无依无挂。
清军七八万人,他们又能做些什么?要是这样子下去,天寒地冻,忍饥挨饿,估计过不了几天,不是冻死就是饿死,更不用说救人了。
“这些狗日的,他们要是都得了疙瘩病,乡亲们就有救了!”
“得了“羊毛瘟”更好,死的更快!”
脸色冻得通红的三娃和大头两个少年,恶狠狠各自足咒了一句。
自崇祯十三年(1640 年)起,顺德府、河间府和大名府均有大疫,瘟疫传染,人死八九。
到了崇祯十四年(1641 年),疫情进一步发展,人死十之三四,七月,疫疾从河北地区传染至北京,百姓把病名叫做“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