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明建国,明太祖朱元璋曾颁布免奴为良的法令,并对官绅畜奴严加限制。朝廷明文规定,公侯家可以拥有奴婢 20 人,一品官员可以拥有奴婢 12 人,三品可以拥有奴婢 8 人。万历时期规定,平民之家不允许蓄养奴婢,违反者不仅要受到惩罚,而且奴婢会恢复人身自由。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朝廷法文,在吏治腐败,以及豪强官绅的玩弄下,不过是废纸一张。
大明畜奴之风盛行,尤其是在江南,鱼米之乡,富裕之地,豪强官绅通过购买和接受投靠等手段,拥有奴婢数量成百上千。苏吴仕宦之家,奴仆有至一二千人者。
奴仆地位十分低下,沦为奴仆的农民,子姓世代为奴,非主人允许,不得脱奴籍。他们隶属于主人,没有人身自由,主人可以任意打驾、凌辱、出卖甚至杀死奴脾。在律法上,奴仆属于贱籍,不能和平常人通婚,主仆尊卑关系严格,不能逃匿,亦不能控告主家,更不能殴骂、伤害主人,否则就会被从重治罪。
奴仆的子女称为人奴产子或家生奴婢,家主有役使和转让的权利。许多豪强官绅严格禁止奴仆读书识字,以使奴仆愚昧无知、易于役使。奴仆缺衣少食、劳役繁重,还要忍受豪强官绅的种种欺凌。
自河南的报纸传入江南,江南的奴变,由于豪强官绅们的欺凌,就变的一发不可收拾。河南开启民智、普及义务教育的消息传到南方,江南各地的奴仆运动风起云涌,奴仆们要求脱籍,改变奴主关系,豪强官绅血腥镇压,双方关系极度紧张。
可惜奴仆群龙无首,反抗多是个人行为,小打小闹,很难和与官府勾结的豪强抗衡。
南京城作为大明古都,神京之一,士大夫云集,豪强官绅比比皆是,多者蓄奴数千,少的也有数十,光是一座南京城,奴仆之数数十万,自然是江南奴变最严重的地方之一了。
秦淮河,大功坊,夜色下的街面漆黑一片,偶尔传来撕心裂肺的猫叫声,异常刺耳。
不过,若是仔细观看,就会发现,几个隐秘角落处,各有黑影隐藏,似乎是警戒人员。
临街的一间商铺里,院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黑影们肃穆无声,腰杆笔直,似乎是军伍之人。
屋内却是灯火通明,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者济济一堂,人人脸色凝重。
“李家商铺”,这里是“削鼻班”部众的聚集地。
“削鼻班”,南京城中奴仆们自发组织的社团,因江南许多地方“谓奴曰鼻”。奴仆们的班名“削鼻”,意思就是要削除奴仆的贱籍,恢复自由身。
“等什么,不如直接砸了徐府算了!”
坐在左手一张椅子的年轻汉子高大威猛,似乎等的不耐烦,打破了沉闷。
“王国强,你耐心一点,还是等李掌柜来了再说。”
黄鼎文,另外一张椅子的白脸年轻汉子,耐心劝慰。
看这情形,屋内之人,似乎是以王国强和黄鼎文
“感情被打死的不是你大哥!”
王国强愤愤一句。
“王国强,你这话什么意思?”
黄鼎文站了起来,眼睛也瞪了起来。
“难道你大哥不是我兄弟吗?我叔父难道不是被害死的?”
“少说两句,少说两句!”
旁边的张师儒等人,赶紧上前劝慰。
“都是自家兄弟,谁没被欺负过,谁没有伤心事。都坐下,不要自己人闹起来了!”
黄鼎文和王国强相对一眼,各自坐下。
“怎么河南就那么好?孩子上学不花银子,老百姓人人有地,当个兵都那么神气!”
四旬左右的张义峰儒雅销售,幽幽叹了口气。
“听说夫子庙的包二兄弟去了马尼拉,现在有几百亩地,手下有几十个土著干活,高高兴兴,真是快活。”
又有人叹了出来。
“人家河南的报纸上都说了,人不分贵贱,生来平等,怎么我们这些人,还要为奴为婢啊?”
张师儒幽幽一声,旁边的王国强立刻发作了出来。
“砸了那些豪强的府宅,杀了他们,烧了奴籍,不就行了!”
“可还有官府那边呀!”
孙二眼神迷惘,喝了一口冷茶。
“南京城的风俗,尊卑有序,极重主仆。男子入富家为奴,要立卖身文契,一辈子都不敢直腰挺胸。子孙后代,脱不了贱籍。要是没有官府的爪牙支持,那些富户怎么会这么嚣张?”
孙二的话语,让屋里的人都是安静了下来。
自古民不与官斗,官官相卫,一旦被官府列为黑名单,除了逃亡,别无他法。
“大不了一死!要是让我再去给徐府那些狗日的低三下四,我宁可死了!”
黄鼎文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
“我早说过了,只要有家伙,我一定会要了徐府那些狗贼的人头!”
王国强脸色铁青,目光阴狠。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