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会试已经结束,考中举子不过一百多人,但未中者多数还没离京。
一方面,这些人想等到殿试之后,了解到本次科考的最终结果。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有一批举子,已经打算入国子监读书,并以此作为仕途开端。
科考虽好, 但其录取比例太低,想要做官途径实在太窄,很多人已经耗不起了。
有这些举子在,京城的舆论风氛围很活跃,大大小小的事都会被议论。
也正因为靠近中枢的舆论氛围,反过来又吸引举子们留下,可谓是相得益彰。
而当下最热门的话题,便是两日前大朝会,皇帝怒斥群臣这件事。
不管官员们是何想法,当消息陆续传进举子们耳中,顿时在舆论场上炸了锅。
皇帝施严刑苛法,本就为“世人”所诟病,如今又在大朝会时斥责百官,没给读书人留半点儿面子。
可以说,赵延洵这一手,再次降低了读书人对他的好感,以后骂名又得多背几个。
多数人只会随大流,但那些时代弄潮儿,却把这件事当成了一次机会。
听着外面“群情激奋”的谈话, 王歆放下了笔。
“杨安能中得会员, 定与上次庭杖之议有关, 如今物议再起……又是机会来了!”王歆暗暗想到。
替皇帝维护名誉, 为此违背主流意识形态,违背自己多年所受的教导,这需要极大勇气。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本次会试得中之人,只怕个个都懂其中奥义!”
这次会试得中之人,都是绝顶聪明之人,否则不可能妥善应对新的考试规则。
他是提前做了功课,才罗列出各种弊端得以高中。
这样的聪明人,在他前面还有几十号人,对他們王歆不敢轻视。
他有理由相信,这些人肯定也会仔细分析,为何杨安会成为会试第一。
依这些人的聪明,很容易会想到,杨安之前那些“离经叛道”言论。
如今机会来了,这些人多数也会走上这条路。
想到这些,王歆不由叹了口气,无奈道:“只怕如今, 再想借此方法出头,已是万难!”
本来想出去论战王歆, 此刻再度拿起了笔,他还是打算以真本事取胜。
当今皇帝虽“刻薄寡恩”,但终究还是在做实事,想让这天下归于平安。
所以王歆认为,有真本事的人,在赵延洵哪里一样吃得开。
时间陆续过去,当接近午饭时,外面的争论已经停下。
正当王歆伸了懒腰,打算叫店小二送饭时,他的房门却被人打开了。
进来的是陈鸿青,此刻他手里提着食盒。
“我是真佩服你,外面都吵开了,你还坐得住!”
王歆笑了笑,遂问道:“你在外面转了一上午,都听到了些什么?”
放下食盒,陈鸿青一边拿着东西,一边说道:“可谓是大开眼界……”
“我去了好几处客栈,到处都在争论,一个个引经据典,斗得不亦乐乎!”
“斗?”
“是啊,尤其是本次会试得中之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为皇上辩解!”
说到这里,陈鸿青看向王歆,随即摇头道:“除了你……”
果然与自己所料不差……王歆暗暗道。
“还不止会试得中这些人,依我粗略算来……至少有三层学子,出言维护皇上圣名!”
听到这一结果,王歆这才有些吃惊,他没想到会试落榜的人当中,也有人为皇帝说话。
但只要他仔细去了解,就会发现这一部分人,基本都打算入国子监就学。
摆放好饭菜,陈鸿青坐下问道:“王兄,这两天你一直闷着,却未问你对此是何见解!”
王歆拿起筷子,将饭碗揽到面前,说道:“陈兄又有何见解?”
“还能有啥见解,老实说……我觉得圣上做的过了些!”
“但转念一想,咱改不了主上圣意,若想在朝廷安生做官,就得按着主上圣意行事!”
听到这话,王歆笑了起来。
“陈兄能想明白这些,便和那几位阁老境界相仿了!”
这句评价无疑很高,但陈鸿青细细一想,又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
那几位阁臣,从未反对过皇帝任何一项旨意,只起到调和百官与皇帝关系的左右,一个个跟纸糊泥塑差不多。
陈鸿青唏嘘道:“唉……都说文死谏武死战,如今看来,死谏这一条是走不通了!”
谁知王歆却道:“这也未必!”
“王兄有何高见?”陈鸿青随即问道。
王歆道:“也得看你所谏何事,若对皇上大业有益,皇上定然也会从善如流!”
而难就难在,要对皇帝的大业有益。
这样的建议很难想出,况且真要想出来了,也会因其侵害所有官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