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馆里,几位大布商终于沉不住气了。
他们虽然面带微笑,一个个气定神闲的样子,可是,眼中再也没有了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底气。
各自落座之后,为首的这一位叫吴文江,谁也不知他究竟多少身家, 只知在他的江南老家,只宅邸足足就有两百多亩,雕梁画栋,奴仆成群。
据说,人家在朝廷是有大背景的,至于后台是谁, 就不得而知了。
今日, 会馆里的气氛显然有些不同。
很多人已经开始忧心忡忡,可像吴文江这样的几名大布商,却依旧很淡定的样子。
他们沉得住气,毕竟那些寻常商贾只是追涨之人,而他们,却是规则的制定者。
看着众人愁眉苦脸的样子,吴文江神色悠然道:“今天的事,我们都知道了,放心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吴老爷!”康平东忍不住说道,“人家那边放出话来,明天还出货,价格还要降!这不是把咱们往绝路上逼吗?”
吴文江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就他们出的这点货,诸位……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
康平东心里还是没底,问道:“您的意思是……”
吴文江继续说道:“那边的情况我都打听清楚了, 不过是两个纺纱作坊和一个织布作坊,几百名工人, 诸位不妨算一算, 以目前这样的出货量, 能坚持几天?”
康平东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这些情况我们也了解过,可是……就怕他那还有存货……”
“就算有存货又如何?”吴文江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他放出多少,我们就吃进多少,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我吴某人保证,价格不但不会跌,还会继续涨!”
…………
这一次茶会之后,局势已经很明朗了。
徐家突然售出这么多的棉布,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抑价。
而大小商贾必定不同意,所以,现在就是双方打擂的时候,看是你的货多,还是我们的银子多!
现场这些人少的投入几千两,多的几万,甚至十几万两,如果这一局输了,不仅仅是身家暴跌,就怕会引起市场恐慌,短时间内根本找不到销路,到时候亏的血本无归。
所以,这布价必须哄抬起来。
第二天,徐家的铺子直接抛出八千匹棉布,售价八十五文,迅速被吃空。
紧接着,一万匹,八十文。
这个数目,对于京城的布商而已,一口吃下也不难,可是,已经有些人隐隐发现事情不大对。
现在这些布商的仓房中都已经囤积了如山一般的棉纱棉布,甚至有些人把全部的身家都押了进去。
徐家的作坊每日都要按照订单如数供货,这一万匹布是从哪冒出来的?
难道,人家手里还有存货?
此后一连三日,徐家依旧照常出货,每日一万匹,价格也从八十文,降到了七十五文。
于是,布商们急了。
现在市面上都在囤货,只进不出,只有徐家铺子是向外出售,也就是说,徐家卖多少钱,布价就是多少钱。
虽然每天的货都被大布商直接吃掉,可是,照这样发展下去,后果不妙啊……
第二天,所有人再一次聚在了会馆。
有人唉声叹息地道:“徐家每天拿出这么多的货来,看样子……布价真要跌了。”
“哎呀,昨日已经七十五文了,今日会不会变成七十文?徐家哪里是在卖货,分明是在割我们的肉啊!”
康东平便混杂在其中,他闷头听着众人的议论,心中是真的有些慌了。
当初都是高价所进的货,就指着这一次发一笔横财呢!
现在徐家这样砸盘,怎么办才好?
全部身家都押在了这批货上,若是价格崩了,就全完了!
其实像康东平这样的布商,心情大抵都是如此,当初棉纱紧缺,他们便四处高价收货,就是为了能狠狠赚一笔,这么高的价钱买来,若是跌了,大家就都要玩完。
“怕什么?”有人倒是淡定自若地道:“我们手头上能有多少货,又能亏损多少?人家吴老爷把保定府、沧州府的货都扫了,据说已经投进去十几万两,还有那些地方上的大士绅,他们的仓房里,更是早已填的满满的,咱们吃亏,固然是赔钱,可他们若是亏了,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这话让康东平稍稍心安了一些。
不错……
眼下布商和士绅们都是利益共同体,价格维持住,大家一起发财,维持不住,就都得死。
这时候,有人忍不住道:“只是不知吴老爷今日会不会来?这个关键时候,他若是不在,大家心里没底啊!”
“这就不知了……”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布商们一定急疯了吧。
可是……没有来。
吴文江好像突然消失一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