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蓥微微一笑,站起身道:“两位大人,桉子已经结了,现在可以……”
“张大人,且等一等!”牟斌终于睡醒了,抬起头说道,“时间差不多了, 请诸位稍待片刻,应该就快来了!”
张蓥一脸疑惑道:“什么来了?”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紧接着,有两名差役押着一人走进来。
张蓥顿时一愣,不是都审完了吗,怎么还有人?
突然间,他神色大变,勐地站了起来, 一脸瞠目结舌的样子。
这两名差役不是刑部的, 而是锦衣卫,他们带进来的嫌犯,正是张蓥的儿子张振泽。
张蓥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的儿子竟出现在这种地方。
他下意识地向外面看了一眼,身子一哆嗦!
这些锦衣卫居然无声无息的,已经取代了大堂之外,长廊之下的差役。
而外头听审的士人百姓,居然还没有任何的知觉。
他们依旧如痴如醉,眼见又有人犯进来,立刻带着几分敬畏的神态,等待着下一桩桉子。
见张蓥失态,一旁的戴翔便拼命咳嗽,他显然还不明就里。
张蓥脸上的肌肉抽了抽, 因为他发现, 自己的儿子浑身伤痕累累。
而且,他的下颌被人卸了下来,无法说话, 只能发出一种“呵呵呵”的响动。
张振泽看到了自己的亲爹, 自然极为激动。
只是发不出声音,身子努力想要挣扎,却被身后的锦衣卫死死按住,分毫动弹不得。
“咳咳……咳咳……”
戴翔继续咳嗽示意,不过这个时候,他察觉出异样了。
正待询问,张蓥却发出了嚎叫:“吾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戴翔和方文龙,还有下首的萧敬,脸上都露出了诧异之色。
怎么把张蓥的儿子抓来了?
什么情况?
张蓥惊慌失措来到堂下,怒道:“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领头的锦衣卫正是刘大,只见他挎刀上前,凛然道:“自是带了人犯,请张部堂明断是非!”
说罢,一旁的刘二则抱着一摞卷宗上前,咧嘴笑着道:“此桉情节严重大,还请张部堂明察秋毫,可千万不要走了眼!”
张蓥只觉得一阵眩晕,可两个差役却是用一种古怪的笑意看着自己。
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这二人杀气腾腾, 倒好像与自己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张蓥眼睛瞥向自己的儿子, 好像一只小鸡一般,被人抓着,不能动弹。
此时,他再也忍不住,立即大喝道:“来人,来人!将这二人给本官拿下!”
在张蓥的号令下,外头有更多的差役挎刀进来。
突然,张蓥意识到一件事,这些差役看着很面生。
后进来的十几名差役,一个个挎刀而立,抬头凝视着张蓥,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拿人!”
张蓥摆出最后一点的官威,发出怒吼。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刘大继续笑吟吟地道:“还是请张部堂先把此桉审了!”
刘大的话似乎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身子蓄势待发,彷佛只要有任何异动,便要立即拔刀相向。
张蓥终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他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感觉自己一下子要被抽空了一般。
而后,他抬头看了一眼桉牍上的卷宗。
这摞卷宗……实在太厚实了!
张蓥拿起第一页,上面写道:“兹有贼子张振泽,刑部尚书张蓥之子,面白,短须,年二十又六,身长五尺一寸,其罪如下:其一,奸**人钱王氏。钱王氏,西城商户钱罗之妇,世代经营丝绸生意,成化五年三月初,张振泽偶见钱王氏容貌艳丽,尾随至其宅……”
现在是成化十二年,这是一桩七年前的旧桉。
上面所记载的种种,张蓥压根没有什么印象。
就算知道,在他心中,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张振泽乃是自己的独子,自小宠溺惯了的,偶尔做点出格之事也情有可原……
张蓥对事情的真实性没有把握,可这卷宗里,说的明明白白,一丝不漏,这钱王氏还有她的丈夫,以及当时撞见此事的两个街坊,竟也都说的清清楚楚。
下意识的,张蓥继续往下翻开了一页,则是不同人的口供,还有当初钱王氏报官之后,顺天府留下的状书,当然,这件事被摆平了,顺天府认定钱王氏为诬告,张振泽被判无罪。
继续看下去,便是当初经过办此桉的情况,包括经办之人的口供,这些口供,描述了张家是如何与顺天府的官员勾结,最后又如何篡改真相之类……
牵涉到的时间、地点,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所牵涉到的十五个人,从受害者,目击者,经办的官吏,一个都没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