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朱温拒见自己派去的求援使者,王拱如丧考妣,看到被朱温赶回洛阳的驻汴使节,张全义只觉五雷轰顶,他之所以敢不自量力强硬拒绝李晔征召,就是仗着朱温撑腰。
如今朱温翻脸驱逐洛阳驻汴大使,这意味着宣武与洛阳正式断交了,不管是因为忙于吞并淄青徐泗而无暇顾及东都,还是因为形势严峻不敢插手,总之朱温是彻底倒向朝廷了。
听说张存敬和李唐宾率四甲士进驻虎牢关,临荥阳窥伺洛阳,张全义手舞足蹈,哈哈大笑,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当了这么多年的墙头草,如今报应来了啊。
“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呀!”
张全义又哭又笑,被官军团团包围在陕县的王拱也好不到哪里去,大骂朱温不当人子,把议事厅砸得一片狼藉。
判官梅熙和掌书记颜世乐等人侍立一旁,偷眼看着这位满门功臣的大帅,长发凌乱垂肩,额头上的刀伤缠着一圈布带,面色已经没有往日红润,神情也不似从前骄横。
五年前王拱还乘着先帝驾崩新君即位人心不稳之际,污蔑给他报丧的镇国军节度使韩建散布妖言图谋不轨,和杨守宗遥相呼应,打算兴兵夺取潼关,今年却委曲至此。
颜世乐轻声道:“大帅日夜操劳,不如让二公子来帮帮您罢!”剩下的话没说,不过是打顾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之类的说辞,王蕴是王重盈次子,王拱同父异母的弟弟。
王重荣活着的时候很疼爱王蕴,王拱当上陕虢节度使后很忌惮这个弟弟,仗着嫡长子身份屡次向王重盈进谗言,王重盈为免两个儿子手足相残,就把王蕴撵去了一个穷县当长史,因为哥哥的忌惮,王蕴的日子过得很是窘迫。
王拱知道颜世乐的意思,叹息道:“颜书记以为我薄待子都吗?我并不是不亲爱子都,而是另有深意啊,我十七岁就做了陕虢节度使,却没有把父王交给我的基业发扬光大。”
“想来想去,是我不知道稼穑征师艰难。”
“子都比我小好几岁,却更喜欢玩乐,我想让他知道衣食权贵是从哪来的,我还教他处理州县军营事务,不然皇帝发奋振作,我陕虢首当其冲,如何能抵挡朝廷四面发兵?”
“你们都说我刻薄子都,这些只怕你们都不知道罢,狗皇帝志在天下,陕虢洛阳河中灭亡已迫矣,子都却不以为然,依旧游戏人间,这样的纨绔弟弟,怎么能委以重任?”
说完这些话的王拱显得有些疲倦,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要休息了,王拱虽然攻书好文,却丝毫没有古仁人之风。
少年得掌一镇大权,哪里能把持得住,不声色犬马哪里能对得起王重盈交给他的陕虢强藩,好色风流直追李晔,如今兵败危亡之际才说出这些话来,难怪王蕴知道后一剑砍掉了桌子的一角,大袖一挥怒气冲冲跑去找美人了。
王拱祖籍河东太原祁县,出身将门世家,爷爷王纵是唐文宗太和年间的河中节度使石雄部下的内外马步军指挥使,官拜盐州刺史,王重盈和王重荣因为父亲的荫任获职列校。
兄弟二人剽悍善战,勇冠三军,得到了新任节度使李都的信赖,获命牙将,主管衙军纪律,相当于宪兵队长官,一次有两名军官触犯军纪,王重荣将他们逮捕并当众施以鞭刑。
两个军官回去后向监军使杨玄实哭诉告状,杨玄实大怒,将王重荣逮捕,叱责道:“这是天子委派给我的卫士,你小小的一个藩镇牙校,怎敢任意凌辱?简直是目无王法!”
王重荣答道:“半夜乱窜,谁知道他们是羽林郎?”
杨玄实听到这个回答大为欣赏,提拔王重荣为监军右署,王重荣狡诈多谋,又因为得到监军器重,牙兵们都非常畏惧他,军中主帅也心存忌惮,不久又被擢升为参谋长。
杨玄实是个宦官,任期满后就返回长安述职,杨玄实走后,王重荣野心滋生,当时的节度使李都乃是进士出身的风流君子,王重荣认为他是可以欺负的对象,多次策划兵变。
李都虽然是个翩翩君子,但精于权术诡计,并未被王重荣夺权,黄巢攻陷长安后分兵攻打蒲州,李都抵挡不住,为了国家大局,于是摒弃前嫌上表向僖宗推举王重荣,甘愿将把节度使让给了王重荣,王重盈则当上了节度副使。
王重荣不负李都委托,上任后立即整顿兵马按照朝廷命令发起反击,首战就斩杀了黄巢大将李详,又于中和二年迫降朱温,中和四年春,首相郑畋病危,次相王铎临危受命,在成都辞别僖宗后单枪匹马赶赴凤翔接任剿总,随即发起京都收复战,统筹各镇兵马会师京畿。
王重荣遂奉王铎之命率五万甲士开赴长安,王重盈则被王铎任命为陕虢观察使,时年十六的王拱也参加了这场会战,长安光复后,王重荣获封琅琊郡王,王重盈进中书令。
光启三年,河中兵变,王重荣被杀,王重盈遂前往河中料理后事,作为嫡长子的王拱则被父亲委任为节度留后,后来王重盈继任河中节度使,王拱的转正申请也得到朝廷同意。
至此王拱正式担任陕虢节度使,开始掌管陕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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