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杜让能虽然屁股决定脑袋,但没有忘记自己还是国家的宰相,考虑到孔纬的才华,杜让能就在僖宗面前大力推举孔纬,于是孔纬进入翰林院,不久之后更是担任知制诰。
知制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历来号称内相。
李晔上位之后,杜让能继续得势,考虑到二人不和,李晔把孔纬调去三司搞财务,结果还是不和,三年前孔纬担任户部主事的时候,有一回去京兆府下辖的蓝田县视察。
结果因为排场过大,杜让能说他作风奢侈。
李晔也烦了,干脆把孔纬调离户部三司,加中书侍郎调到政事堂出任政事堂秉笔宰相,全称中书省执政事笔,相当于国务院办公厅书记,同时加判度支事,这也是晚唐惯例。
宰相都要想办法搞钱,都得带判度支头衔。
如今二人虽然分属不同官署,但积怨却没有消失。
孔纬觉得杜让能结党专权,二弟杜弘徽是户部侍郎兼中书舍人,三弟杜彦林是东川行省参知政事,长子是考功郎中,次子是膳部郎中,少子是长乐报馆主编,家族亲戚还有一大堆当官的,虽然这些人很清廉能干,但孔纬不信。
杜让能则觉得孔纬是存心跟自己作对,是,杜家是很有人做官,王家、裴家、崔家、韦家、何家跟杜家一样,这些你怎么不说?杜氏七代人为国家鞠躬尽瘁,何曾以权谋私?
我经手那么多钱,有没有贪过一个铜板?
杜家官员的确很多,但哪个不是以科举入仕的?
除了旧怨,孔纬和杜让能在执政理念上也有很多分歧,就在税收这一块来说,孔纬是两税法的坚定拥护者,一直强调朝廷用多少钱就向下摊派多少钱,不一定非要收多少税。
这几年连年用兵,能不能给老百姓一条活路?
但朝中被连年胜利冲昏头脑的少壮鹰派大臣哪里肯干?
另外,孔纬还是重商主义派,一直认为要给予商人一定的政治权利和社会地位,商人也是大唐子民,也在依法向国家纳税,怎么就是国之五虫了?难道只有士农工兵才是人?
以杜让能、刘崇望、归暗、罗隐、李巨川为首的保守派则认为,商人天性卑贱逐利,一群不劳而获的流食贱民,如果社会风气变成以经商为荣,老百姓还肯安心从事生产吗?
这样的贱民,不但不能做官,还得加征税率,反正各有各的道理,为此双方在政事堂不知道吵了多少回。
言归正传,这回皇帝亲自坐镇洛阳督师,杜让能和文武百官一道随驾,孔纬则留守长安处理日常事务,宦官褚熊得知睦王宴一事后,一面急报洛阳,一面向孔纬问计。
万一睦王真在谋划着什么,咱们必须提前行动!
听褚熊说完,孔纬心里又焦虑又开心,一方面怕爆发政变,一方面也为抓住杜让能的小辫子而高兴,宰相的儿子,掌握军权的宦官的假子,当今天子的亲弟弟,坐在了一起。
无论谁是皇帝,心里都会打个问号罢?
于是趁着这个机会,孔纬向李晔发来了谏表。
“中尉西门君遂,参谋总长刘景宣,御马秉笔张泰,禁省中官,陛下家臣也,主事六军以来,结宰辅,往来诸王,暗藏废立祸心,请陛下远之,逮办寺人,圈禁亲王。”
“韩王世子克良、仪王世子文博等宗室嗣子,典事禁军,身在行间,若为藩帅生俘,恐襄王煴僭事复演。”
这些话简直了,以狗皇帝的猜忌之心,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根本不用多说。
为了一举扳倒杜让能,孔纬还找到了几个盟友。
跟他一道上谏的陆扆、孙偓、王抟,这三位宰相也是能臣贤良,陆扆是淮南陆氏出身,中唐名相陆贽侄孙,下笔过文,出口成章,王抟是琅琊王氏出身,王导十世孙。
孙偓则是乐安孙氏出身,咸通四年癸未科状元。
王抟、陆扆、孙偓这三位宰相也很忠诚能干,但是也有政敌。
王抟跟崔胤不对付,陆扆跟柳璨不对付,孙偓则跟顾弘文势同水火。
历史上崔胤和王抟同朝为相,王抟号称一代良相,一向看不惯长袖善舞的崔胤,崔胤就举报王抟勾结宦官,不久之后崔胤因为三镇犯阙罢相,崔胤怀疑是王抟干的,于是诬陷王抟和宦官交私,于是王抟被贬溪州刺史,再贬崖州司户参军,赐死蓝田驿。
至于孙偓,这更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狠货。
历史上是僖宗的御用外交官,为僖宗处理了不少外交事务,昭宗上位之后,孙偓也是昭宗的亲信,李茂贞复叛之后,昭宗准备去投靠李克用,途中韩建光着脚跑来哭着迎驾。
昭宗一看,哎,板荡识忠臣!
河东太远了,朕就先在华州住一段时间好了。
孙偓苦苦相劝,陛下啊,那个韩建就不是个好东西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一个镇国节度使,干出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朝廷能拿他怎么办?
昭宗不听,最后儿女皇族大臣就像猪狗一样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