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庭院,树叶沙沙抚响,枯黄的落叶被风卷着吹进屋檐,宫廷侍卫巡逻的脚步声里,寝宫里灯火昏黄,豆焰被窗隙挤进来的微风吹的轻轻摇曳。
挂有帷帐的龙床,陷入睡梦中的老人时而发出低吟,像是在梦里挣扎,脑门泌着一层汗渍左右摆动。
沙沙沙.......是树叶的轻响。
人的脚步声正走过门窗外,陷入梦里的老人,隐约听到了金戈铁马的声音,浑身铁甲的猛将握刀向他露出狰狞,然后冲了过来。
“啊——”
王建陡然大喊,惊惧的醒过来,飞快的坐起身,被褥里的温热将他拉回到真实的环境之中。
嘭!
门扇被听到动静的侍卫瞬间撞开,拔出鞘的刀锋随即收回,就见帷帐里的皇帝挥了挥手,让他们出去。
房门又轻轻阖上,王建擦去汗渍,取了一件单衣披上,坐到了床沿平稳有些紊乱的呼吸。
今年他已六十九岁了,戎马一生能活到现在可算是高寿,同一时期的朱温,早就化作了一滩白骨,哪像他享受了十年的皇帝日子。
可这十年里,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励精图治耗费了所有精力,如今身子也越发不如从前,有时候躺在床榻上久久也无法入眠。
人老多梦不易入睡,精神头也变得不好,开始多疑,三年前,还因为听信宠臣唐道袭之言,疑太子王宗懿造反,结果最后儿子死了,宠臣也死了。
“唉......”
王建揉着眉心起身在屋里走动,拿过桌上摇曳的烛台,照去墙角挂着的一幅甲胄,那是半生戎马里时常穿戴的,摸去上面,饶是修复,依旧能感触到斑驳的刀痕。
“陛下。”
此时门外,响起幽幽的声音,老人举过烛台,门扇外立着两道人影,听话语便知是大小徐妃,如今新立的太子王宗衍便是大徐妃所生;小徐妃则比其姐姐,更加美艳动人,在宫中号花蕊夫人一说。
能同时得姐妹二人,王建心里也是多是满足的,太子王宗懿一死,想到王宗衍也是有才情的,干脆顺理成章将其立为了太子。
老人将门扇打开,门口矗立的两位女子,一个年龄偏大,容颜微老,大抵四十左右,旁边一个身材娇小,却玲珑有致,头盘云鬟插金叉玉珠,一件淡青花边衣裙,内里围着盘金绣花抹胸,露出白皙的沟壑,饶是三十有三,依旧给人一种惊艳的感受。
可惜王建此时六十九岁,心里感叹娇媚身段,身子也毫无反应了。
“二妃,怎的深夜过来?”
让了二女进来,多年的夫妻,也没有多少客套,只是保持相对的礼仪,大小徐妃矮身福礼,便坐去窗前,为丈夫揉捏肩颈、大腿。
“听宫人说,陛下噩梦惊醒特意过来探望,若是有便,我姐妹二人就在此间住下一晚,好服侍陛下歇息。”
说话的是大徐氏,她朝妹妹示了一个眼色,姐妹二人本就心意相通,小徐氏自然明白姐姐的意思,轻柔的将老人身上那件单衣褪下时,王建将她手按住,摇了摇头。
“朕做了一个噩梦,怕是难以睡下。”
大徐氏轻柔丈夫太阳穴,不由有些好奇:“陛下做了什么噩梦,不妨说来给臣妾姐妹二人听听?”
那边,闭着眼睛享受着二女青葱无骨般的指尖按摩,老人叹了口气,似乎回忆梦里的场景,好一阵才开了口。
“......梦里,有人要杀朕,浑身着甲,从北面来......”
大小徐氏互视一眼,小声道:“陛下可是担心最近洋州那边传来长安屯兵边界的事?”
“嗯,已经有数日没消息,朕心里担忧。”
老人戎马一生自然不愿在自己女人面前失了威风,说完前一句,又呵呵轻笑出声,他睁开眼睛看着桌上的烛台,“那位雍王确实不一般,从黄贼入长安起,几经颠簸辗转数朝,三十余岁的年纪做到王爵,可朕也不惧他。”
时过境迁,老人心里想起许多年前,面上多有感慨的表情,“朕也是什么都没有,走到今日地步,岂是那么易于的?当年那些叱咤风云的人物都一一化作尘土,如黄巣、朱温、李克用.......他们都去了,朕还在,那小娃娃想要南下蜀地,正好让他见识朕当年风采。”
长安兵马屯洋州以北,在数日前就已传回成都,这样的举措,历经战事的老人岂会嗅不出里面的兵伐气息?只不过十年未曾动兵的长安,怎么会突然陈兵边界?一来两边从未有过争端,相安无事;二来,对方也没有发文说明出兵的目的。
防范的同时,王建也做出了防范,以中书令王宗弼为北营制置使,携兵十二万驻扎山南西道,以防陇州赵周仪。
王宗弼、王宗瑶、王宗绾、王宗夔为四路招讨,携兵十五万驻东川。
“这些将帅俱跟随陛下征战四方,陛下当安心待在成都,将军们自会应付的。”小徐氏抬袖掩嘴轻笑,“常听说长安养不出能打仗的兵马来,这次估摸也是一样,那位雍王外界传闻,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