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步——”
汉话响彻,传令的号角声‘呜’的延绵开来,无数奔涌的身影先后缓下了速度,有零零落落的中原士卒滞留稍远的地方,听到牛角号,一一后撤回归本阵。
这是李存勖派出的精锐兵马之一,领队的将校举着长刀, 以此为中心,随后成百上千的身影从周围迅速靠拢,重新集结战阵,分成数个大小不一的阵列护卫中军周围。
层层叠叠的身影当中,传令的骑兵穿插军阵下达着来自主帅李嗣源的命令,以最快的速度调整队伍,弓手穿插其中, 抽出箭矢搭去弓弦。
一鼓作气杀到幽州西面二十里,做为长途跋涉而来的中原兵将早已疲惫, 但也明白,这一仗必须兵贵神速杀到这里,才能让耶律阿保机感受到威胁。
弥漫的烟尘在无数身影脚下消散沉降。
浩浩荡荡三万七千人马列阵后,显得安静,这片微斜的阳光里,飘荡的‘梁’‘王’‘谢’‘贺’四字大旗下,兽面山文甲的王彦章,骑在马背上,一手提着铁枪,一手捏着缰绳望着远方同样接阵的契丹人,微微蹙眉。
“这边的契丹将领,有些门道。”
远观片刻,对方阵型密集, 与寻常列阵一样,可做为沙场老将、一军统帅,王彦章岂能看不出, 对方并没有摆出防御的姿态, 反而用上打算反击的军阵。
“试探进攻。”
王彦章抬手挥去一个令骑, 发下命令:“令贺瑰率麾下五千,上去迎敌。”
旋即,拨马走动两步的同时,将铁盔戴去头上:“......不管敌人如何,啃下这块骨头,方才显得我中原男儿不畏虎狼,进攻!”
掌旗的令骑纵马飞奔过军阵前方,延绵的三支步卒阵列,贺瑰骑马缓缓行在麾下身影当中,周围‘进攻’的号角吹响,安静的三个前阵,右翼的阵型咬紧牙关,顶着盾牌徐徐推进。
同时。
那边的契丹军阵,耶律海里垂下头,看着迟来的讯息,临近战场后,才知道部落军如此不堪一击,竟被远来的中原兵将正面击溃,在契丹起事,再到耶律阿保机称帝,都未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汉人兵书有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呵呵,直接杀破一支无将的残兵,竟觉得还能冲破我这里。”耶律海里望着前方缓缓推进出来的一支五千数量的方阵笑了起来,轻声道:“谁给他们这样的勇气?”
他将铁盔取下,将狐尾缠去盔上一圈,重新戴上后,拔出直刀骑马跑动起来,将刀身举过头顶,“契丹的勇士,直接将对面的汉人军阵推平——”
“吼!”
轰!
凶戾、野蛮的嘶喊齐齐掀去天空,拄响手中的盾牌,或将兵器敲打盾面,不久,传令的骑兵飞奔过人群前方,呐喊:“准备迎敌!”
呜!
呜!
伴随一声声号角延绵起伏,前进的五千汉兵,阵型紧凑,迈着整齐的步伐震动原野,随着对面传来的嘶吼,前排、阵中,一面面盾牌轰的抬起,贺瑰此时丢掉了刀鞘,翻身下马走在队伍当中,阵战已经不需要他骑马了。
“驱外寇没什么好说的,今日一战,不是他们死,就是我等活下来!”
余光瞥去的两侧,谢彦章派遣的两支百余轻骑相隔半里协同,挽着弓箭,做出骚扰的姿态来扰乱契丹推进而来的军阵。
同样数量的契丹骑兵也奔出本阵,掩护约莫八千人的步卒与汉人骑兵周旋。
嗖嗖~~
两边都不存在生死的较量,短暂的射去一拨箭矢,便拉开距离游弋起来。而战场中间,两边的方阵徐徐推进,弓手走在阵中,不时抛去箭矢落到对方前行的途中,穿出‘噹’‘噹’的箭头钉在铜皮上的声响。
一箭之地。
双方跨入的瞬间,大量的羽箭唰唰的飞上天空,贺瑰走在后排的队伍里呐喊了一声,身旁的亲卫,远处的盾卒纷纷翻起大盾遮去了头顶,箭矢落下来,全是啪啪的弹飞的声音,待到箭矢落尽,贺瑰翻下手里盾牌,一刀将插在上面几支羽箭斩断,暴喝:“杀——”
“杀!”
压抑情绪的一个个士兵红着眼睛,到的此时所有情绪随着声音宣泄出来,如同排山倒海般的声浪嗡嗡作响。
神经绷紧到极致,然后,双方歇斯底里的呐喊着奔跑起来,一面面盾牌轰的撞在一起,盾后的士兵身子都向后仰了仰,又被后面的同袍顶着重新站回去,疯狂的舞着刀锋从盾与盾的缝隙插过去,双方刀锋、长矛在这片刻间里朝着对方挥砍抽刺,血浆、碎肉、残肢、头颅自人的视线里不停断裂掉在地上,被推挤的身子、脚掌踩的碎裂。
阵战挤在一起,几乎全靠士卒的意志,平日操练的配合,将领的指挥到的此时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了,传出的声音都被厮杀的呐喊、惨叫掩盖下去,贺瑰做为大梁双绝之一,用着五千人试探着契丹兵马最大的战斗程度,同时也保证五千兵卒在抵抗里保持一定的稳定线。
“第三厢,转向右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