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路程上相差甚远,就在靖北军在登州登船时,朝鲜提供给东虏的第一批粮草已经被紧急运送到了辽东的镇江堡。
三万石粮食虽然不多,但也够三万大军支用两个月有余,再加上东虏在铁岭和抚顺两地还有一定的战略储备,伪清的粮草短缺的问题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缓解。
永历元年七月初三,出使明国的使者护卫终于回返辽阳, 他们带来了明国最新的招抚条件,也就是明国不接受遣皇帝入质的提议,而是要求多尔衮和济尔哈朗这两个清廷实际上的当权者入京听令,此外还必须将洪承畴和吴三桂等汉将遣送回国,若不答应这个要求,明国就视大清没有招抚的诚意。
“你们怎么看,本王思量过了, 为了满洲的存亡,就舍此残躯, 入明国京师,当这个人质。”
辽阳王宫,伪清辅政王多尔衮表情无比沉重,小李贼的招抚条件太苛刻了,苛刻到了大清难以承受的地步。
不用说让他和济尔哈朗入京师当人质,就是将洪承畴和吴三桂等汉臣送还明廷,这都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去岁辽东之战,两红旗覆灭,正黄旗遭受重创,在加上松锦之战的损失,满洲八旗得兵力已经不足五万,反之,汉军旗由于收编了大量明军,已经接近四万,一旦遣送汉臣回明, 那他们统领的汉军还肯服从大清的号令吗?再者若是大清摄于明廷的压力,真做出如此退让的话, 那些蒙古人说不定就会像狼崽子一样反过来咬大清一口。
“辅政王不能啊,对明国,我大清并不是无一战之力,礼亲王和多罗贝勒败于辽南,乃是后路被明贼切断,先帝战殁于盛京也是小李贼用八旗家小相要挟的缘故,若是双方正大光明地野地浪战,伪明又岂是我大清的对手。”
多铎虽然莽撞,但决不是一无所知的蠢人,知道多尔衮说什么为了满洲百姓,愿入明国京师为质的话,不过是拉拢人心,说的空口白话而已,明清打了这么多年,双方早就不死不休了。
“辅政王,小的被明国人从山海关遣返回国时,一路上尽是明国的运粮车队,想来明军在月内恐怕就会发动对松锦一带的攻势。”
苏拜是睿王府侍卫副统领, 这次出使大明,多尔衮是耍了一点小心思的, 名义上的使者是秘书院大学士胡贡明, 实际上却是派了苏拜打探明国消息,虽不能侦查到什么机密,但明国军队的动向还是能看出一点端倪的。
“辅政王,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今伪明入寇在即,而我国内双王辅政,届时战守之策,难免会有相左之处,臣以为当推举一名可当大任者,主持战事,如此方能令行禁止,解我国之困局。”
新任秘书院大学士洪承畴起身对在座的满洲王公贵族行了一个罗圈礼,他认为在战时状态下,满洲必须号令统一,否则以大清如今的实力,很难击败风头劲的靖北军。
当然洪承畴还有一个意思,就是要拥戴多尔衮独揽朝政,成为满洲实际上的统治者,现在明廷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锁拿所有从奴之汉奸,押解回京师的下场,洪承畴不用脑子想,都能知道是什么,故不得不死死地抱住多尔衮的大腿。
“洪大学士说的在理,所谓蛇无头不行,皇上年幼,郑亲王又远在朝鲜,本王以为当由睿亲王主持国事,总筹对明国战事,诸位以为如何?”
豫亲王多铎闻弦歌知雅意,他是越看洪承畴越正要,这汉狗较之范文程那个只知道拍洪太马屁的狗东西有眼色的多,居然为多尔衮彻底掌控满洲政权,想到了这么好的主意。
“豫亲王说的对,郑亲王虽然也是国家宗室,但毕竟不是太祖嫡系子孙,且先帝生前,就对睿王托以腹心,以叔摄政,正合人伦之道。”
多铎说完后,从松锦返回辽阳的武英郡王阿济格、内大臣苏克萨哈、图尔格、英俄尔岱等人均是连声附和。
“你们……!”
豪格懵住了,他哪里想到多尔衮心思会如此缜密,先将济尔哈朗派往朝鲜筹粮,然后借洪承畴的口说出自己想要摄政的意图,他很想出言反驳洪承畴,可根本找不出借口反对,因为洪承畴他们选择的时机和理由太充分了。
“怎么,肃亲王有意见?如今明贼大军压境,若我满洲号令不得统一的话,这仗怎么打,肃亲王难不成想看到太祖太宗百战打下来的江山毁于一旦吧!”
豫亲王多铎揶揄地看向欲言又止的豪格,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明贼大军压境,由睿亲王统一指挥八旗军马,是合情合理,可辽南和沈阳犹有明国军马,若不趁早铲除,一旦明军入寇,本王是恐怕睿亲王顾此失彼,进退失据罢了,本王从海州回京时,收到郑亲王传书,说是朝鲜提供的第一批粮草已经送到了镇江堡,本王有意统领正蓝旗以及汉军正黄旗先取盛京,诸位没有意见吧!”
与会的王公大臣全都倒向了多尔衮,豪格自知无法改变被动的局面,遂转换话题,要求抢在明军之前动手,先解决明国留守在沈阳的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