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元年九月初八,伪清武英郡王阿济格、贝勒博洛、硕赛以及甲喇章京拜伊齐等满洲将佐在收到多尔衮传谕后,起满洲镶黄旗四十八个牛录,近一万五千满洲兵直驱松山。
当日午时,清军进抵松山城南山附近,刘良佐伏兵尽起,铳炮齐发, 满洲兵措不及防之下,登时大溃,阿济格甚至惊的连大纛都抛在了官道,狼狈而奔。
孙之懈大喜过望,刘良佐和刘泽清、许定国等人皆认为,当趁满洲兵溃逃之机,全力追击,一举拿下锦州。
黄得功却有疑惑, 他本是辽东开原人,家小尽为东虏所害,崇祯十一年末也和东虏结结实实打过好几仗,故认为阿济格未战即溃,或有可能是诱敌之计,我军当步步为营,先取松山,方是稳妥之计。
“如此,本督师留兵八千,再将杏山和塔山降兵四千交与黄帅,其余诸将立即整点兵马,随本督追击阿济格,黄帅可立即遣斥候向燕王殿下报捷,就说我平辽前锋正全力追击伪王阿济格,不尽全功,绝不收兵。”
自出征辽东以来, 王师前锋连战连捷,这让孙之懈信心大增,他今年虽然已经年过五旬,但依然有一颗上进的心,借着全歼伪清锦州驻军,擒杀阿济格的时机,入阁辅政,正当时也。
永历元年九月初九,王师前锋兵临锦州,阿济格望风而逃,直到过了小棱河才堪堪停下了脚步,在笔架山一带的小棱河渡口,匆匆布置了防线,和明军追兵隔河对峙。
与此同时,已经抵达塔山附近的李兴之也收到了黄得功送过来的紧急战报。
“殿下,孙之懈轻兵冒进,臣恐中东虏诡计。”
燕王府长史徐以显、北直隶总督张邵谦等人皆认为东虏战力绝不会如此孱弱,阿济格连续溃败意在诱敌。
“无妨,孙之懈所部本就是孤的鱼饵,其意就是吸引东虏主力,再趁机将其聚歼之。”
此次出征辽东,朝廷只不过筹集了粮秣二十万石, 若迁延日久,一旦入冬,对靖北军颇为不利,故李兴之只得采取诱敌出城,野战决胜的方针。
“秦英、姜襄、王辅臣,尔等立即统本部兵马杀入朵颜,稳固大军侧翼,若有可能,可替孤拿下科尔沁,其余各部立即赶赴锦州,休整待命。”
现在的科尔沁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和牧民,正是朝廷恢复两地的良机,再加上京师至锦州补给线连绵一千余里,隔绝朵颜叁卫,就能稳固官军粮道,故李兴之在收到孙之懈追击至小棱河时,当即决定分兵。
“喏,末将等谨遵殿下均旨。”
秦英、姜襄、王辅臣叁人对视一眼,连忙出列领命,他们也明白李兴之的用意,如今朝廷几乎动员了近二十万大军叁面围攻辽东,朝鲜的济尔哈朗已经是瓮中之鳖,锦州这边汉军八旗亦被王师歼灭一万余人,只剩下松山吴叁桂还在困兽犹斗,也就是说东虏最多还有五万多能战之兵,猥集在小棱河以西至辽阳的区域,攻取朵颜部,正是隔绝东虏北撤之路。
虽然孙之懈所部在入辽后屡战屡胜,但他也不敢保证刘泽清等人在遭遇伪清主力后,能不能坚持到王师主力抵达战场,故在定计分兵后,李兴之即令各军立即起行,并传喻辽南明军向盖州和海州一带攻击前进,不破东虏,绝不收兵。
小棱河防线,在靖北军前锋发动攻势后,阿济格所部镶黄旗满洲兵,再次一触即溃,抛下了数百具尸体往大棱河方向退却。
刘良佐、刘泽清以及许定国等人都是打老了仗的宿将,见东虏且战且退,均生出了犹疑的心思,故建议孙之懈缓行,待主力抵达小棱河再行进取,方为万全之计。
然孙之懈立功心切,直言燕王就在身后,若前军逡巡不前,若走了阿济格,岂不可惜,遂强令大军渡河。
熟料前军刚刚过了笔架山,伪清豫亲王多铎、蒙古亲王吴克善居然各统万余军马出现在靖北军前锋两翼,阿济格亦率军东返,叁万余满蒙骑兵呈扇面对孙之懈部形成了围攻之势。
旌旗猎猎,马蹄滚滚。
无数的满蒙骑兵一个个刀出鞘,箭搭弦,枪平举,呼啸着向靖北军前锋压了过去。
平原作战,明军又没有足够的骑兵,再加上满蒙八旗驻扎在大棱河已久,无论是马力还是人力都不是连续奔袭的明军能比的,加之大清在笔架山还有伏兵,所以多铎等人对吃掉明军前锋皆是信心十足。
“快,布阵,布阵,刘副将你部为左翼,广昌侯右翼本督就交给你了,许总兵,你速点本部军马在中军布防,传令兵,快向锦州燕王殿下报急,就说王师前锋遭遇东虏主力,还请他尽快发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望着幽灵般出现在地平线上漫长的黑线,孙之懈懵了,他哪里想到阿济格连战连败,其意就是诱使自己入套,现在撤军已经晚了,他虽然不通兵事,可也知道如果撤军的话,以步兵为主的明军断然逃不脱东虏骑兵的追杀,所以只得硬起头皮组织阵型,坚守待援。
随着远方地平线上的黑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地面的颤栗感也越来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