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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朝天子 第六十一章 太学里的黑伞及鼻梁上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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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闲不相信这个,皇帝既然千辛万苦把自己的老岳扳下台去,自然不会允许再出现一个林若甫,但他也知道胡大学士整日操劳政事,确实辛苦,笑着上前又行了一礼,说道:“若不是正事儿,也不敢来烦您。”

    胡大学士一如往年那般,拥有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年轻容颜,但范闲却知道,这位文官首领的眼睛却有些小小的问题,两年前偶尔聊起一次,范闲便记在了心上,让内库那边琢磨了许久,最后还是从东夷城那边寻了个洋货水晶,配了副独一无二的眼镜给他。

    胡大学士沉默片刻,终究是敌不过自己的良心准则,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也知道京都府尹这个位置难办,孙敬修着实是个很难得的下属,如果依然由他负责京都府,自己这个大学士办起差来也会顺手许多。

    “说吧。”胡大学士把眼镜放在桌上,发出轻轻地喀声,微一停顿之后,叹息说道:“要你亲自出马,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梅执礼当年也顶多是个中平。”范闲揉了揉手腕,说道:“孙敬修有两年中上,已经是了不得的能吏。再加上此人又不擅营私结党舞弊,能有这个评语,实属难得。”

    范闲笑了笑,看着桌上的眼镜,却没有马上说出来意,而是说道:“这水晶镜儿可还好用?”

,放在门边,一道清凉的雨水顺着伞尖淌下,写出一个大大的一字,打湿了高高的木门槛。范闲接过教员接过来的毛巾,胡乱擦了擦被打湿了些的头发,便进了内室,对着案后那位大学士鞠躬一礼,笑着说道:“来看您来了。”

    “这个……”胡大学士轻捋短须,沉默片刻后说道:“两年中上,一年中,不过是平平罢了。”

    范闲懒得和他再拐这些弯儿,直接坐到了他的身旁,凑在他耳朵旁边说道:“我和他家闺女可没关系,可是这位孙大人我倒是真想保下来。”

    “这可是陛下的意思。”胡大学士在他面前也不忌讳什么,直接把皇帝搬了出来。

    范闲冷笑道:“只是贺宗纬在那儿跳的青春动人,和陛下有什么关系。”

    胡大学士笑了起来,知道这小子当着任何人的面儿,都不会承认京都府的问题是陛下的心意,不然他就是要明着和陛下打擂台。

    范闲接着说道:“我只问一句,孙敬修这三年的考绩究竟如何?”

    京都府确实是个要紧位置,所以对于三年来的考绩,胡大学士牢牢的记在心里,脱口而出。范闲冷笑一声,说道:“休要说这些遮眼的闲话,大学士心里明白,京都府尹这个位置,本来就不是人做的,不是得罪这府,便是得罪那方部衙,年年考绩,年年不中。”

    “挺好,挺好。”胡大学士笑着说道:“得,就凭这眼镜儿的情意,你要办什么事儿,我都给你办,反正小公爷也不会让我去做什么违律抗旨的糊涂事。”

    只不过手工研磨,又没个验光的机器,以致于范闲只知道胡大学士是老花眼,却不知道究竟能有多大帮助。

    胡大学士的手指一紧,险些把胡须拔了下来,连连咳了两声,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范闲会如此直接地开口。关于京都府尹的位置,他身为文官首领,当然知道眼下的局面是因何造成,只是陛下正在扶贺宗纬上位,他这位大学士也只好保持着沉默。

    如今的门下中书以胡大学士为首,陛下的年纪毕竟也渐渐大了,精力总是不及中年全盛之时,而且这位君王似乎也想开了许多,将许多政事都扔给了门下中书,不再事必躬亲。如此一来,门下中书的权力大了些,事务却是繁忙的不得了,用某些眼尖的官员私下的话说,如今的门下中书,已经渐渐要变成当年的相府,而首领大学士胡大学士手中的权柄,也似乎在一天一天向当年的林若甫靠拢。

    “如果真把他拿了,谁来替他?”范闲正色说道:“我今日来,不为私情,不为斗气,只是想问一句,莫非大学士又想看着京都府后三年再换五个府尹,

    这话一出,范闲哑然,险些失笑,心想这位大学士看似仗义,没料着原来还是这般谨慎狡猾。二人心知肚明,以范闲的能力还不能自己处理的问题,肯定是朝堂内部的问题,胡大学士这话是狡猾到了极点。

    他试探性地看了范闲一眼,说道:“这位孙大人……当年的流言不是小公爷亲自打压下去的?”

    胡大学士一直对此事大为感激,因为日夜操劳政务,审看奏章,眼睛不好,那可是要出大问题。

    范闲笑着摇了摇头,正当胡大学士以为他不好开口,捋须安自宽慰之时,他却忽然眯着眼睛说道:“京都府尹孙敬修,是个不错的官儿哩……”

    胡大学士摘下鼻子上的眼镜,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才把他认了出来,笑着说道:“我难得今日不用在角房里呆着,正想躲躲清静,你就不能给让我缓缓?”

    胡大学士与他的关系极好,一方面是因为在文字古新之辩中,二人立场相当一致,双方欣赏彼此性情,故而成就不错的私交,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京都叛乱一事中,胡大学士帮了范闲一个大忙,而范闲最后也是率先救出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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