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不是内库,这是母亲给这个世界留下的东西。如果母亲还活着,她一定不希望,皇帝陛下用她的遗泽,去满足个人的野心。”
“您离开澹州久了,只怕会引出议论。”范闲没有急着与父亲商讨第二座内库的问题,而是微感忧虑说道。
“可是你母亲也是希望天下一统。”
这一点头便是两年多过去了。这对大陆上手中流过最多银钱的父子,开始暗中做起了这件注定会震惊天下的事情。或许他们二人做的这件事情本身就太过不可思议,所以竟是没有任何势力查到了一丝风声。
范闲究竟想做什么?
如果将来在庆国的国境之外,真的出现了第二座内库,不想而知,这会给庆国的国力带来何等样强烈的打击和损伤。所以这件事情,范闲瞒着天下所有人,只敢小心翼翼地与父亲在暗中参详着。
“还是不妥。”
范建虽然已经归老,但看皇帝陛下借剑杀人,屠尽百余名虎卫的手段来看,陛下对于这位自幼一起长大的亲信伙伴,也并不怎么信任,想来澹州城内,一定有许多宫廷派驻的眼线,如果范建没有甘心在澹州养老,离开澹州的消息,应该马上传回京都。
如今天下大势纷繁,而且这件事情是动摇庆国国本的要害大事,所以这两年里,范建与范闲父子二人做的极为隐密,进展也极为缓慢,只求不要引起天下人注意,并没有奢求速度。
范闲看着父亲,在担忧之余,又多了一分歉疚之意。他本来就不愿意父亲以及陈萍萍,掺合到这无比凶险的事情之中,只不过关于十家村的事情,一开始的时候,他根本毫无头绪,从一片空无之中,如何能够重建一座内库?他不是母亲叶轻眉,虽然手里有现成的,曾经经历过闽北内库建设的叶家老掌柜,手里也有一大堆内库各式工艺流程宗录,甚至对于整座闽北内库三坊的设置也极为清楚,可是要新建一座内库,他依然感到了迷茫和退缩。
范尚书那夜沉默了很久,然后点了点头。
……
打从京都叛乱时起,范闲便暗中营救了好几位庆余堂的老掌柜出京,加上他主持内库极久,早在几年前便将闽北地里的内库技术宗要抄录了一遍,再加上他如今的财力权力,以及他这个穿越来的灵魂里先天的东西,如果上天真的肯给他十年时间,说不定他真的可以让这座偏僻的小山村,变成第二座内库。
而范尚书在离开京都的前夜,与他谈了整整一夜,解除了他很多的疑惑。
当范尚书发现自己的儿子,借着长公主起兵造反之事,准备将京都庆余堂的老掌柜们救出去时,他就知道,范闲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所以他开诚布公地对自己的儿子说道:
内库是什么?是支撑庆国三十年军力强盛的根基,是庆国皇帝用于补充国库民生的不尽源泉,毫不夸张地说,内库就是庆国强大的两大源泉之一,另一个自然就是皇帝陛下本身。
“我不了解那些很玄妙的事,但我了解女人。”那个寂静的夜里,范闲对父亲大人很认真地说道:“我只知道母亲如果活着,一定不愿意自己留下的财富,永远被谋杀自己的男人掌握在手中。”
石穿,十家村的准备工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如果你真有在此地重修一座内库的魄力,我不来亲自坐镇,是无论如何也不放心的。”
他说服范建只用了两句话。
……
……
毫无疑问,这是范闲此生所做的最重大的决定,这个决定如果真的变成了很多年后的事实,整个天下都会因为此事而改变模样,而庆国再也没有笑傲世间的天然本钱。
“我只是偶尔过来看看,盯一下进度。”
可是范闲居然想在庆国之外,重修一座内库!
“你的监察院在澹州梳了一遍,为父的人又梳了一遍。”范建望着儿子温和笑道:“陛下确实看上去不可战胜,但他毕竟不是神,他的精力有限,不可能掌握天底下所有细微处的变化,尤其是你又在暗中瞒着他。至于我离开澹州,本来就是去东夷城游荡。”
第二座内库?原来这座偏僻的十家村,竟承载了范闲如此大的野望!
当然,这也是因为范闲极度谨慎所带来的后果,两年多里,除了暗中的银钱流动外,他没有动用任何手头
前任尚书的笑容显得有些有趣:“为父入户部之前,本就是京都出名的浪荡子,如今已经归老返乡,去东夷城这些繁华地画画美人儿,也是自然之事,陛下总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大发雷霆。”
“再建一座内库,比你所想像的更要困难,这本来就是动摇庆国国体,改变整个天下大势的大凶之事。”那夜范尚书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为父本是庆国人,当然不愿意你这样做,但如果你能说服我,开始的事情你可以交给我做。”
范闲那个时候并没有想着与庆国的皇帝陛下彻底决裂,也没有想成为庆国的罪人,将自己长于斯长于斯的庆国陷入可能的大危险之中,然而他依然下意识里开始挖掘庆国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