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等待了多久,神庙内令人压抑的安静环境,一直没有丝毫变化,范闲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变化,他的身子微佝着,心脏却在微微颤抖着,这一路行来所经过的那些建筑痕迹,其实让他很有些紧张,因为他隐隐感觉到,那些建筑是无数年前留下来的文明遗迹,或许和自己前世的那个世界之间,有些什么关联。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一种感应,范闲三人便在这个石台前停住了脚步,看着雪台上的那只青鸟,沉默不语,似乎要看到它变成一朵花,或是叼回一枝花来。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范闲所料,雪台上的那
一直走到这里,都没有看见一个人,看见一个传说中神庙的使者,只有那只青鸟在飞着,此时落在了铺着薄雪的石台上。
范闲眉头微皱,发现青鸟落在薄雪上,并没有留下任何脚印,而神庙使者没有出现,那个声音的沉默,让他确认了另一个事实。
神庙不是仙境,只是遗址,确认了这个事实,范闲的心里便再也没有任何畏怯,他眯着眼睛,看着雪台上的那只青鸟,忽然开口说道:“看样子……使者死了,神庙的仙人早走了,只留下了这只仙鸟,随便逛逛,我们也回吧。”
在神庙的正中心有一个台子,台子的后方有一处保存的最为完好的建筑,虽然建筑之外依然能够看到很多时间留下的伤痕,渐渐风化的石块棱角见证了天地的无情,然而这座建筑终是没有倒塌。
范闲忽然开口说话,令他身旁的海棠与王十三郎吃了一惊,自进入神庙以来,海棠和王十三郎的情绪,都被这些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庞大建筑遗迹和那只若能通灵的小青鸟所震慑住,早已失却了在世间时的冷静判断,有些惘然。
前方那只小巧灵动美丽的青鸟还在咕咕叫着,时隐时现,带领着三位前来祭庙的年青强者,踏着薄雪,伴着孤单与寂静前行。
一路所见,只是一些残破将倾的建筑,冷清无人烟的荒芜,此地不是仙境,不是神域,正如皇帝老子和五竹叔所言,只不过是个破败之地罢了。
“有什么好敬畏的?”范闲这句话并没有说出口,在心里狠狠地想着,五竹叔说过,家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在府外的巷子里死了一个,老妈死的时候,神庙也死了一个,看今天一直安然进入到此间,神庙依然没有使者出现,便可以肯定,这座破庙里只是一片荒地。
范闲急促地咳嗽两声,阻止了海棠的问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雪台之上的那只青鸟——世间任何事都是需要理由的,既然神庙只是一处文明的遗址,一座博物馆,那么这座大庙里那个声音将自己三人请进庙里,自然有事情需要自己去做。
海棠看着雪台之上的那只青鸟,面色有些微微发白,颤着声音说道:“即便是破落的仙境,可依然是仙境,天人殊途,须有敬畏之心。”
大致上确认了神庙内部建筑群的范围,是一个扁方形,三人已经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神庙的正中心。
范闲收回回望雪地脚印的目光,略一沉忖,继续带着海棠和王十三郎向前行走,自入雪原之后,他便成了三人的首领,虽然他的伤势未复,病情又至,可是海棠和王十三郎隐约察觉范闲比世间大多数人都要多一些某些方面的知识。
天一道的天真孩子们,对于神庙的崇拜深植于骨,青山一脉的徒子徒孙们,从来没有一个人继承了苦荷大师最强悍的精神,包括海棠在内,世人面对着神庙,进入神庙之后,都会下意识里自我认知弱小许多。
,然而范闲很轻易地从那些残存线条里发现了熟悉的痕迹。
“庙里没有什么危险,那些神庙使者应该死光了。”范闲沙哑的声音,忽然打破了神庙内部维持了无数年的安静,雪台上的那只青鸟转过头颅,看了他一眼。
海棠和王十三郎难以置信地扭头看着范闲,他们此时的心绪有些不宁,竟是没有听出范闲这句谎话,当然,这也是因为范闲苍白的脸上那抹怎样也挥之不去的淡淡失望与悲伤,演的太过高明。
“都死了?”海棠和王十三郎纯粹是下意识里复述了范闲的话语,却根本不可能认同他的判断,庙里没有什么危险?一个虚无缥渺的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所在,忽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谁能像范闲这样硬硬地说出这个判断来?
就像神庙的建筑风格影响了上京城里那座黑青皇宫一般,庙中的壁画风格和庆庙甚至是一石居那些酒楼漆画的风格似乎都是一脉相承,看来神庙立于世间不知几千几万年,虽不入世,对世间却一直有着隐隐然的影响。
神庙里的风雪要较墙外小许多,此时风雪早歇,通道上面只铺了一层薄薄的粉雪,范闲三人的脚印清晰无比地印在上面,化作一条孤单的线条,直入神庙深处。
“瞎……”海棠准备说,若神庙真的荒芜破落到了这种程度,如果真没有什么六合之外的至高存在,为什么不试着找一找五竹的下落,却就要这样无功而返?王十三郎此时浑身肌肉紧张,不知道怎么面对这座空旷而荒凉的大庙,经历了如此多的艰辛,才穿过雪原到达此处,他怎么甘心就此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