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驰车队一天能行三百里。
还有沿途各县城的移民办接力提供食宿,车队前进的速度十分惊人,十天后便几乎走完了黄河的几字弯。
这天抵达了葭州休息。
移民办的工作人员,也按例为这些远道而来的准移民烧好了热水,准备好了热汤热饭和热炕。
但这天高达有点反常,居然食欲不振,早早就在大通铺上放躺。躺下后却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夜半三更,高达悄摸摸起身,穿上棉靴,拿起了棉大衣棉帽,推门出去。
“干啥。”巡夜保安沉声问道。
“粑屎。”
“茅房那边,别拉外头。”保安便不理会他。因为常理说,这种已经离家千里的准移民,已经不可能再逃了。
他却不知道高达是米脂县人,家离这儿不到160里。
高达进去茅房,瞅了瞅高高的后窗,双手把住窗沿就要往上爬。
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拽了下来,差点没掉进茅坑里。
高达吓得魂儿都没了,心说玩完了,这下死定了。刘干事说了,逃跑是大罪,要发配懊洲的……
“你干哈?!”耳边响起他姐夫的声音。
“哈哈……”高达这才能大口喘气,然后挣扎起来道:“放手,俺要回家!”
“你疯了么你!”李守忠死死按住他的嘴,在高达耳边低声吼道:“外头有狼狗,有保安,墙上还有铁丝网,把你能的!”
“俺就得回家,俺还没日过你妹唻,不能让别人日去!”高达呜呜道。
“东厂的番子盯着哩,家去害死她们捏?!”李守忠恨不得掐死他。
高达登时颓了,眼泪哗哗道:“都怪你,俺姐说不办酒席吧,你非得逞能?这下倒好,家都回不去了,你妹也得让别人日了……”
“闭嘴!俺真鄙视你!光想着裤裆里那点事儿,不能成大事!”李守忠放开他,解开裤子蹲坑道:“你也赶紧粑一泡。”
“俺没有。”
“那也得拉,不拉不专业!”李守忠面目狰狞道,天天坐车不活动,便秘很普遍。
“那你就不想日俺姐?”高达也只好脱了裤子,蹲在一旁使劲。
“没你那么想。”李守忠回味的舔下嘴唇道:“俺要当爹咧。”
“噫……你木洞房,咋有娃娃咧?”高达不信。
“谁说只有洞房才能弄那事儿,哪里的黄土还不埋人?”李守忠愈发得意,咳嗽一声,爹味十足的教训小舅子道:“兄弟,认了吧,眼下就这么个命了。别整活了,等把你送懊洲去,真就这辈子都家不去了。还是铆足了劲儿好好整,咱兄弟一起建功立业,这辈子才算木白活!”
“……”高达憋了半晌,重重点头道:“俺要立功,立功了就能早回家了!”
“哎,孙子可教。”噗通一声,李守忠终于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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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又前进了两天,来到山西平阳府吉州壶口镇,这趟冰车之旅也不得不到了终点。
一者,前头就是大名鼎鼎的壶口瀑布,巨大的落差让冰车无法通行。二是按照集团规定,出了正月就不能再用冰车了。哪怕是寒冷的小冰河时代,也得安全第一啊。
接下来一段只能走陆路,等到凌汛过去才能再上船。
好在经过一个月的养精蓄锐,准移民们的身体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而且也渐渐没那么冷了,赶路已经不太遭罪了。
于是跟前一天抵达壶口的渭源县移民队,合成了一支两千余人的队伍。还是老人孩子坐车,成年男女步行,在集团一支保安小队的护送下,沿着秦晋峡谷一路南下。
在开始返青的峡谷中,跟小舅子说说笑笑的李守忠不知道,如果历史没改变的话,他本来一辈子都不会走入这条长长的峡谷。
而在几十年后,他的二儿子将率领义军,由此出陕入晋,烹煮了当今万历皇帝的儿子,逼得万历的孙子上吊,灭亡了他效忠的大明朝……
但如今,他出陕了,怕是也就没自成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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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壶口南下一百里,便出了秦晋峡谷,进入了表里山河的三晋大地。
来到老西儿的地界,条件一下子又好起来了。
只见龙门渡口,乌央央停了上千辆骡车、马车、牛车、驴车。反穿皮袄敞开怀,腰里系着红腰带的山西车夫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这支庞大的车队原先是山西公司用来跑井陉道的。江南集团正在给老西儿修正太线呢,井陉道的运力自然大受影响,老西儿暂时用不了那么多车马了,就把空闲下来的运力友情价提供给集团运送移民。
一来能巩固一下跟小阁老的感情,二来也把这人吃马嚼的负担甩出去,老西儿们的算盘盘响着哩。
在龙门古渡休息一晚,移民队伍第二天便乘车上路。
当然像李守忠高达这样精力充沛的后生,是捞不着坐车的。移民干事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