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衣已有一些糊了。
里头内衬乃是一层薄橡胶。
医学生员们开始取下环绕在皮衣四周的铁片和铜丝。
这些铁片和铜丝,紧紧的黏在肖静腾的全身,其中一条,直没地下。
因为有地线和绝缘体的缘故。
所以方才虽是看着骇人,受惊不小,可实际上……
肖静腾受伤并不重,只是……唯一的感受就是……他觉得浑身麻麻的。
当然……这种感觉,他不敢尝试第二次。
等大家将他搀扶起来,准备扶他上担架的时候。
他却是拒绝了,深吸一口气,虽觉得有些懵,却是一瘸一拐的,在人的搀扶之下,来到了棚里。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的看着他。
这个……天打雷劈第一人。
想不到……他竟还活着。
这镇国公如此对待自己的徒孙,实是过份啊!
人们恋恋不舍,似乎还体会着方才的一幕好戏,有人甚至还意犹未尽,觉得没有看够一般。
可同时,又不免生出了道德感,心里不禁鄙视镇国公的为人。
当然……这等鄙视绝对不可对外张扬的,毕竟大家都那么热爱生命。
“师……师公……”
到了棚子里…………见着了方继藩。
肖静腾的眼里,甚至没有看到皇帝,他满眼热切,两腿已是支撑不住,直接拜倒在地,痛哭流涕的叫着:“师公……”
棚中的,除了朱厚照,便是一些肖静腾的师兄弟。
他们同情的看着肖静腾,自是能体会他的感受。
毕竟……被自己的师公这般的折腾,侥幸留下了一条性命,此刻……一定是信仰崩塌,内心绝望到了冰点吧。
可肖静腾一跪,惨然的叫了一声师公后,随即放开喉咙道:“学生…学生终于体会到了,这电与此前摩擦所生之电全然不同,学生……学生终于见识到了,师公大恩大德哪,若非师公,只怕弟子一辈子尚且浑浑噩噩,学无所成,现在……终于明白了………师公大恩大德,弟子这辈子没齿难忘。”
方继藩看他还能行动自如,也是松了口气,此时听了他的话,不禁慈和的看了他一眼,心知自己的苦心并没有白费。
这个世上,蠢材和天才,其实只在一线之间,似乎……被电了一电之后,肖静腾……终于开窍了。
方继藩很是欣慰:“你明白了什么?”
“太多,太多……”肖静腾很激动,却是道:“现在学生的脑子如浆糊一般,意识还不够清醒,方才所有的猜测都还需去验证,在验证之前,不敢胡说。”
“很好。”方继藩很满意肖静腾这踏实的处事态度,于是亲切的道:“师公很看好你,你歇几日,试验的事,不要急。”
肖静腾执拗的摇摇头:“不,不,师公……学生……学生……”
肖静腾说着,眼泪扑簌而下。
十年啊。
人生有几个十年。
这十年间,无数次的研究和验证,虽是初窥门径,可一直都是止步不前,原以为……自己所选取的方向,如所有人认为的那般,不过是个死胡同,是无用功,可今日……一下子……都贯通了。
师公费尽苦心,终于让自己敲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此时……
肖静腾已是热血沸腾,他渐渐从被电的酸麻之中,缓了过来,那本是木讷的脸上,多了几分朝气:“师公,学生等待了十年,已经一日,一个时辰,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朱厚照在旁看着……一头雾水。
“师公……弟子先告辞。”他很着急,直接起身,作揖,转身便走。
方继藩倒是没有责怪他的无礼。
很明显,肖静腾急需要将自己所想的东西,成为现实。
这也是自己的初衷。
想到如此……方继藩不禁心里叹息,自己和肖静腾又何尝不都是如此呢。
这个世上,只有极少人,才能看到这个世界……将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方继藩有两世为人的经验,自然便是这个智者,可超前的思想,在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看来,更像是一个恶棍和脑残。
可又如何?
人不能因为别人的误解,便放弃自己所认为正确的路,不能因为自己拥有超越时代的智慧,被人所曲解,便要泯然于众人。
让那些傻瓜去笑吧。
朱厚照乐呵呵的大笑:“老方,你这弟子,是不是也得了脑疾,雷劈了还能治病?要不老方你也电一电。”
方继藩就冷着脸道:“陛下,臣今日不想说话。”
朱厚照却还沉浸在方才的一幕之中,他不禁道:“方才朕才看一会儿,还未回过劲,便结束了,真是遗憾啊,朕还想再看看。”
说着……目光落在了刘瑾的身上。
刘瑾感受到炙热的目光,顿时尿了,噗通一声就拜倒在地:“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