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爷误会了,真不是我有甚么心思……”
赵国公府内,忠义堂上,看着姜铎顶着一张地瓜皮老脸,冲他挤眉弄眼时,贾蔷有一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冤枉感。
姜铎“啧”了声,咂摸了下嘴道:“老夫听说了,你为了节俭开销,登基大典要简办,皇城也不准备住了,以减少宫人内侍和龙禁尉的人手。连新皇登基选秀天下都划了去……皇上做到这个位份上,便是有些不同的爱好,朝臣们也无话可说。我姜家为了苍生社稷计,罢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
一旁姜林忍不住以手掩面,不过又赶紧放下手,以免被姜家老祖宗瞧见后,问候祖宗十八代……
他抬头看了贾蔷一眼,心中暗自摇头,朝臣们没有强迫天家选秀,恩泽天下,可不是因为这个天子德行好,而是因为这位新君着实太能生了。
别的皇帝为何每隔三四年大选一次,中间偶尔还穿插上几回小选?
便是为了繁衍天家血脉,而古往今来,天家血脉多难保全。
为固国本,所以臣子们也愿意看到天家选秀。
只是此事在贾蔷身上却不适用,这货当真是……比猪还能生。
生的朝臣们简直心惊胆战!
李燕皇族绝大多数宗室都栽了,还都栽在这位手里。
国朝百年,宗室之重逐渐成为朝廷一大包袱,景初朝时,每年的宗亲俸银和各种赏赐,往里填进一个省的藩库银子都不够。
可宗室差点死绝后,朝臣们又担忧皇统不稳。
结果这位突然摇身一变,成为义忠亲王老千岁遗孤,大燕版的“赵氏孤儿”后,这血脉就如同下饺子似的往外蹦。
好在这位主儿自己就能挣下金山银海,不然光那几十个,将来甚至能破百的皇子,封王后的王府王田,每年的俸银,都能让户部肝儿都颤抖。
贾蔷自不会在意旁边的人如何看,他同姜铎道:“当初两家结盟,你老非要以和亲的方式,结果弄出了这么一堆怨偶。说起来,此事本王和老公爷都有责任。所以,既然过的不顺,那分开就是……”
贾蔷的话音刚落,姜铎就连连点头笑道:“老夫那宝贝孙女儿连自己的下家……出路都寻好了,皇爷又亲自上门,那姜家还有甚么好说的?只是皇爷呐,老夫已逾百岁,平生儿孙无数,不值当甚么,独这么一个孙女儿,皇爷瞧在老夫的面上,可莫要亏待了她才是!”
贾蔷:“……”
姜林:“……”
闲事扯尽,姜铎干枯的手轻轻拍了拍椅臂,看着贾蔷道:“这等小事,以后皇爷自己做主便是,姜家便是去了封国,仍是大燕之臣。皇爷呐,老夫和姜家如今能做的不多了。待皇爷登基之后,就可以……就可以功成身退喽!”
说罢,已经老成褐色布满老年斑的脸上满是怅然之色。
贾蔷笑道:“哪里话,老公爷智谋如海,我便是登基后,也多有仰仗之处,尤其是军中事。西山的皇家园子已经修好,偌大一座园林,只天家一家住太浪费。所以老公爷过些时日就搬进去,与天家同享园林之乐罢。便是百年……不,两百年之后,也可奉入太庙,与大燕皇族的列祖列宗一道,接受后世之君的供奉香火。”
姜家人闻言,岂有不激动的?
姜铎倒是平常些,他老眼有些迷思,看着虚无处,缓缓道:“皇爷隆恩呐。老夫早就听闻,外面好些人说,老夫生了一双权势眼,瞧着哪方能得势,就巴结到哪方去……甚么背叛呐,忠孝呐,都全然不理。骂老夫,是武人之耻,是老而不死的老贼!”
贾蔷摇头笑道:“老公爷,又何须在意那些混帐话?何止老公爷,私下里骂我的,不更是波涛汹涌?”
姜铎嘿了声,道:“骂你的那些都是小节,如今大燕形势愈发好了。等秦藩、汉藩的丁口再多些,每年往回运的粮食、香料,多弄回些铁器精钢来,百姓的日子越过越红火,你就是千古圣君!唉,只是那些人也不想想,大燕能有今日,老夫又在其中,立下了多少功劳。每一回站边,老夫难道仅仅是为自己思量的?哪一回,没使得社稷安稳、国泰民安上几十年?”
说着,眨巴眼看着贾蔷。
这是要定身后名呐……
“……”
贾蔷无语稍许后,心里觉得有些不安,莫非是快到点了……
想想也差不离儿了,这个时代能活到百岁的,都是人瑞,他面色肃穆下来,沉声道:“好,虽然早了些,不过身后名之事,就按你说的办。赵国公……不,赵忠武王,道备文武,衷怀忠亮,表宏才而应运,申茂绩而经邦。历次于社稷之变局际,扶危定难,振国安邦。再造皇室,勋高一代。今将星陨落……”
“欸欸欸!”
正当贾蔷继续往下说悼词时,姜铎唬了一跳,忙打断道:“皇爷口含天宪,金口玉言,后面的话还是等老臣死了再说罢。果真叫你说完了,今晚老臣就得走人。还早,还早……还是说说老臣那可怜的孙女儿罢。老臣这点功劳,若有余荫,还是盼着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