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上,太子李銮看向李堂的眼神简直阴沉的可怕。
他都无法相信,这个自幼勤学聪慧的长子,居然能蠢到这个地步。
李銮甚至觉得可笑,这座皇宇大殿内,荟聚了普天之下才智最顶尖的巨擘人物,如于万洲之流,便是圣明如圣皇天子和他外公林如海都自觉不如。
而李堂会不知道这些?
不可能,李堂绝非蠢货,怎会不知这些天子亲口所言之事?
那他为何还会如此卖弄伎俩?
因为,恐惧。
因为,忌惮。
想明白这些,李銮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天家一派精诚亲爱手足赤诚的局面,竟要坏在这个逆子手中!
“李堂,你不堪社……”
未等他咬牙将“社稷之重”四个字说出,肩头就被李铮一把揽住,另一侧李鋈也一步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嘻哈笑道:“十六弟,你和父皇差的还有些远哦。当初咱们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为此皇贵母妃不惜拿十三弟做筏子,狠狠下了重手,咱们才慢慢明白过来一些道理。亲兄弟尚且如此,更何况,眼下隔了一辈。你便是能管得了这个,以后照样还会有这等事,人性如此,不必苛责。”
李铮亦点头道:“先议正经事,回头我们这些叔伯们,再亲自和他好好理论。到时候,你和弟妹莫要心疼才是。”
李銮咬牙:“大哥便是不出手,我也要叫这没出息的东西,长长脑子。且先不提天家骨肉亲情,只说眼下大燕雄踞世间,也无敌于世间,强盛至此,他居然会怕成这幅德性,果然就该早些派出去磨砺打熬,久留都中,他怕真叫人奉承着圣孙类祖了。往日里不好多说,如今终是显露了原形。我看也别去唐藩参军了,直接去宋藩罢。真金不怕火炼,到底是真金还是废铜,全看他自身本性。”
说罢,也不理面色惨白的李堂,又对李铮等道:“皇兄,当年咱们兄弟,不也是自宋藩摔了大跟头,而后才爬起来,一步步走到今日的?”
李铮虽然心中想笑,不过到底给李銮体面,也知道他想要锤炼太子的苦心,便微微颔首,不再多言,看向玉台龙椅。
贾蔷一直未开口,有诸子在,这等事原也不需要他再啰嗦,除非李銮方才真要行废立之事……
他看向于万洲道:“爱卿继续说,这隐忧内患,到底如何解决。既然问题是咱们这一代人看出来的,最好能在这一代想出解决法子,不给下一代添麻烦了。爱卿虽然总说,一朝新人换旧人,郑杰他们强于你。朕以为,他们或许以后能超过咱们君臣,但眼下嘛,还差一些。”
郑杰、赵思阳等军机阁臣们自然诚惶诚恐,岂敢与圣天子、贤相君臣比肩?
却未料于万洲竟笑道:“皇上,此事臣还真是准备留给后继元辅去谈。”顿了顿,又同哑然失笑的贾蔷道:“臣近年来多得圣上和老恩相之过誉,难免心生骄矜之心,起了自大轻狂之意,果真自以为千古名相,开始褒贬起古今名相来。”
贾蔷知其言必有深意,哈哈大笑问道:“哦?爱卿褒贬了哪位名相,可有所得?”
于万洲呵呵笑道:“皇上,臣之幼孙不过七岁,却酷爱三国。最敬仰之人,便是诸葛孔明。臣人老雄心在,毕竟得圣皇和恩相亲口褒赞过,故而颇为不忿,便以诸葛武侯为第一例。臣以为,孔明虽多智而近妖,看似完美无瑕之人,但也有三大疏漏之处。”
李鋈笑呵呵道:“于相,你老还真来?”
于万洲呵呵一笑,道:“所以才说,生了骄矜轻狂之心嘛。”
“老八,不要打岔。”
贾蔷淡淡说道。
李鋈忙住口,连连与于万洲作揖道:“你老继续,你老继续!”
他自是看得出,自家父皇对此人有多欣赏,多重视。
于万洲微笑道:“其一嘛,不必多说,武侯以文臣而行武事,败之不亏。”
这一点,即便满朝文武中有不同意见者,也不会脑子抽抽了站出来反驳。
文武有别,已是基本国策。
大燕数百万无敌天军的唯一统帅,只能是天子,不能是元辅。
这是绝不可践踏的红线。
“其二嘛,也不必多说。孔明事无巨细,皆要亲自过目,举轻若重。行事负责当然是好事,可若不能放权于下,又如何培养后继之人?遍观青史,皇朝之败亡,多出于此因,后继无人。”
此言一出,李堂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在说他?谷
当然,显然是他想多了……
贾蔷颔首道:“爱卿所言极是,这一点,孔明不及爱卿。虽有蒋琬、费祎、董允为继,但并未为蜀汉建起一套真正行之有效的人才选拔,皆由孔明一纸《出师表》来定,又岂是长治久安之策?”
于万洲谦逊谢过恩赞后,再道:“这其三,就是对君上要求过苛。不止孔明,便是蒋琬、费祎、董允等,皆以敢正颜厉色匡谏幼主而闻名。不是说臣子不该劝谏君上,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