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要装扮一下!”
尽管还没到生意最兴隆的傍晚入夜,但这斗鸡场门前已是车马众多,足见行情之火爆。田少安抬眼望去,已经见到几个有些面熟的纨绔子弟被豪奴簇拥入内。
他并没有从正门进入其中,而是在侧方小门等候片刻,自有场中一名管事将他接引入内。这管事自然就是运通社安插在此的耳目,接引间便将内中人事情况讲述一番。
田少安平日都要谨慎言行,极少有机会出入这样的场所,眼见到街曲内莺莺燕燕、左右傍道,热情的入前招揽讨好,顿时便感觉自己的青春仿佛又回来了。
内堂一番收拾,田少安再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虬髯半掩脸庞的粗豪壮汉,一身华丽到俗气的锦袍并诸佩饰,对镜自望都觉得迥异平日。
这种专司内卫刺探情报的,对其亲党家事也并不陌生。
田少安这一身浮夸装扮,哪怕在豪客云集的斗鸡场也颇为醒目,一望可知是又爱面子又不差钱的客人。但见身边已经有了引路者,其他管事仆员们也只能止步退让。
此处格调不似中南两曲那么雅致,伎女们凡所营生主要便是纯粹的皮肉劳累,尽管还是大上午时分,街巷间已经站满了揽客的妇人。
田少安听到这话便又说道,他作为执掌内卫圣人亲信,也算是一个知名人物。虽然直接交际往来的俱为朝中势位显赫的高官,并不会现身坊间戏闹场所,但也保不住一些权贵子弟窥见行踪。
但对熟悉王仁皎际遇的人而言,听到这些事迹也不免心怀感触愧叹。若当年王仁皎不是意志不坚定、急功近利,到如今必然也是朝中显在的大员,其家门长丁嫡子又何须对标坊中的豪杰,哪怕在京中最顶级的纨绔子弟中也是一个风云人物。
内卫当中最核心的机密里,有关临淄王一家人事专设一档,王仁皎父子也一直列在档中。此事唯最机密几人知晓,哪怕苏三友这个执掌外司的头目都无知此事。
苏三友闻言后便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用极大的克制力走到街尾,抬眼便见到一个用五彩缤纷的羽毛所装饰的华丽门脸,正是此行的目的地金窟斗鸡场。
眼下田少安也不便向苏三友解释,略作沉吟后他便说道:“有没有门路安排我去这斗鸡场亲自走上一遭?”
苏三友却不相信田少安的诚信,并顺势说道:“年中盘库的时候,如果再不交割清楚,可不要怪我要直奏主上!”
他这里还未介绍完毕,周遭一些仆员们已经往外奔走起来,还有人呼喊道:“六郎来啦!”
这会儿场上正有两只斗鸡在激烈缠斗,田少安刚一坐定便有人上前招徕投筹,他往腰囊间一摸,脸色顿时有些尴尬,光顾着打扮装上一把挥金如土的豪客,却连随身的一些财物都落在了通济坊里。
王仁皎这个儿子很能折腾,在坊里颇成气候,只从这个坊号就可见一斑。冯五冯延嗣乃是市井坊间几十年一出的传奇人物,不知被多少坊间少儿游侠视作人生偶像,其人作此对标,也是很有一番雄心的。
田少安见赶场正巧,便摆手吩咐管事不必再理他,趁着众人出迎之际,带着随员们来到管事指定的位置坐定,由此探身俯瞰,正能见到内堂里的人事出入。
眼见那斗鸡场仆员殷勤中态度已经透出几分古怪,田少安自觉尊严受到了触犯,抬手直抓随员腰囊甩过去。那仆员细细一点,又抬头不失尴尬的微笑道:“敬告贵客知晓,此处斗场落筹需
那管事将田少安引到一处下以围墙、上覆毡帐的场中,便小声说道:“仆所能引送最近内堂便是此处,左侧有曲廊可以直通内里,观见人事……”
苏三友见田少安还在埋头往手指上套着玉环,忍不住发声提醒道。
“这一身装扮用过之后记得还回来,价值百十缗呢!”
但眼下田少安却无暇杂思感慨,运通社这里查出了王仁皎的儿子似乎有涉于事,他顿时便意识到这件事似乎不简单。
田少安闻言后不无尴尬,指了指自己脱下的衣袍忿声道:“我这一身也是外苑出产的精装,不比这身披挂价廉!老子已经是这样显赫人物,还会贪取你些许衣料!”
如果不是随从两人低声提醒,他怕是要忍不住移步街旁的馆堂中、尝一尝内供的茶酒甘不甘甜。
这斗鸡场门面不大,内里却有乾坤,乃是几座宅邸联通扩展。按照客人的财力地位,斗鸡场也分为不同的等级。
“此类坊间热场,都有耳目插视,只要你自己不露出破绽、为人见知,去看上一眼也无不可。”
田少安自知理屈,待回头见苏三友正捧着图标细心记录他所借用事物,更是一脸的忿忿,摇头摆手便往门外行去。
“这可说不准,你们内卫侵取了社里多少车马?每次催要只是推诿……”
“如渊似海的交情,全被你这守财奴给败坏了!走了……”
再从通济坊抵达平康坊,时间已经将近正午。平康坊风月戏闹俱在三曲,而北曲则是一些杂戏主要聚集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