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的人不觉时间飞快,当陈仁淳被林发森叫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放亮了,"哎呦,天亮了?你怎么不叫我呢?"
"看你睡得香。"林发森拿出一根已经卷好的烟递过去,后者一把接过,点燃起来,"让弟兄们也都起来吧?"
"再让他们睡一会儿。"
"就知道你心软。"陈仁淳憨笑着,推醒身边的战士,"叫他们都起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睡得这么死?"
林发森忽然鼻子一皱,鼻翼快速的煽动几下,"咻咻!老陈,你闻见了吗?"
"什么啊?不就是烟味儿?"
"不对,好像是什么东西烧糊了的味道。"
陈仁淳扔下旱烟,学他的样子闻了闻,确实是的,空气中传来一阵阵的腥味儿,这种味道非常怪异和熟悉,倒似乎是在那里闻到过似的,"好像是...瑷珲城!"
"对。是瑷珲城的炼铁厂的味道。"
瑷珲紧邻阿穆尔河,在中俄战事结束之后,这里便成为中俄两国从事钢铁生产的第一重地,与咸丰十六年开始在塔山、鞍山、铁岭、锦城设立的与德国合作经营的钢铁厂一起,构成了俗称'东方鲁尔';的中国第一重工业基地。
胡大毛的兵多来自黑龙江一省,林发森和陈仁淳更是瑷珲城内驻军,这种钢铁燃烧的味道一闻即知,只不过是因为事先没有想到,所以会有这样的疑惑和停顿,"我想起来了,寒江川有日本人的钢铁厂,不过是在城西,我们不会摸到这里来了吧?"
陈仁淳抽抽鼻翼,"望山跑死马。虽然能够闻到味道,但具体有多远还不一定呢。"
"那你说怎么搞?是我们就这样过去还是怎么样?"
"凭我们这一千人,直接冲过去怕是不行。得回去找人来。越多越好!"
"好。我带人回去,你和剩下的弟兄们守在这里。"陈仁淳快速决断,"老林,你可不能先动手啊?"
"怎么,怕我抢你的功劳?"
"去你妈了个把子!"陈仁淳笑骂着,随即换上一副正容,"老林,这个钢铁厂虽然是日本人的,但守备一定不会弱于瑷珲城,凭这点人根本就不够看,你别犯浑,听见吗?一切等我带人回来再说——要不,你回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得了,我记住就是了。快去吧,我等你。"林发森笑着点头,"我保证,你回来之前,我绝对不动,还不行?"
陈仁淳不再坚持,带领两个连队的战士快速行动,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寒江川的晨雾之中。
天色越发明亮,夜来的枪声让城中的百姓全都知晓了战争已经打到家门口的现实,本来应该蛮繁华热闹的街市一片冰清鬼冷,普通百姓连推开窗户向外看一眼的勇气都欠奉,各家的家主心照不宣的选择了躲避,把家中的大人孩子聚拢在一起,严厉的命令:"任谁也不许出去,更加不许发出声音来!"
林发森自然不知道在无数日本人家中发生的几乎完全相同的训诫,即便听到了他也听不懂,眼见天色亮起,街道上空无一人,己方所处的地方是一条通衢大街的中心位置,这里无可防守,一旦被日本人发现,就是不了之局,"都起来,我们出发。"
"大人,您不是刚才才说,不会动的吗?"
"你看看这里,日本人攻过来了,我们靠什么防守?快,都动起来!"
清军战士开始运动,顶着并不强烈的阳光开始在街道上穿插行进,和夜间一样,他们的行动没有遭到任何抵抗,不但没有遇到日本士兵,连百姓也没有碰上,"大人,这不会是空城吧?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呢?"
"不会!刚才不是说了吗,这里还有钢铁厂,有工厂,能没有人吗?"
"那,我们现在到哪里去呢?"
随便的一句话,把林发森也问住了,诚然,这样没有目的的瞎转,是要带领部队去哪里?周围扫视一眼,林发森做出了决断,"走,顺着这条路走。"
顺着这条选中的路走进去,地势逐渐增高,看样子是个缓坡,依旧是冷清的街面,近两公里的路程被甩在身后,林发森站到坡顶,向下看去,十九根高高耸立的巨大烟囱出现在眼前,周围是一大片用围墙围起来的区域,占地超过四平方公里,寒江川钢铁厂的全貌尽收眼底!
"大人,这就是日本人的钢铁厂了吧?"
林发森用望远镜向厂区内看去,和这冷清的街市不同,钢铁厂内人头攒动,带着一种特殊的,呈圆形帽子的人们来回走动,在说些什么,围墙的四处角落,建有大片大片的房舍,经常有身上背着步枪的日本军士出入其中;正中央的区域就是钢厂的心脏,巨大的烟囱向外喷吐着浓烟,不过是刮南风,所以倒不会闻见带着浓烈的铁腥味的气息。
观察了好久,林发森放下望远镜,这样大的面积,这样多的工人和士兵,凭自己手中的部队,休想拿得下来,甚至可以说,能够进攻到钢铁厂的大门前,就已经是邀天之幸了!
他冷笑着再度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