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葛小大尸体有异,葛母和冯干娘自然不能轻易放过,加以又知道小白菜不守妇道,和杨乃武有过一番情意,更加心头起疑,到楼上质问,彼此言语不和,当场翻脸。葛母和冯干娘下到楼下,下面的阴阳生、红黑帽、和尚、棺材店的伙计、漆匠都已经等在那里,时辰将至,却不见丧家有什么动静,自然要来问一问。
葛母还在矛盾,她很想打这一场官司,为儿子讨一个清白,却又怕一时没有结果,拖下去的话会受'讼累';——而讼累是可以倾家荡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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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若是有一个肯息事宁人的,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漫天风雨,奈何葛小大的继父说错了一句话,"这样子糊里糊涂成殓,冤枉带进棺材里,也是对不起死者的。"
这句话惹怒了小白菜的母亲,勃然变色,"报官!报官!"她大声叫嚷着,"倒要看看是哪个冤枉了哪个?亲家母,我话说在前面,如果我女儿谋杀亲夫,该杀该剐自有朝廷王法;明天验出来不是毒死的,是急病死的,你冤枉了我女儿,又怎么说?"
沈媒婆也很厉害,随即答道,"我没有冤枉你女儿,更没有说你女儿谋杀亲夫,事情摆在那里,我儿子死得奇怪,是不是受别是的暗算哪个也不晓得,你倒替我想想,是不是只有报官相验?"
一对亲家当场吵翻了,尸体暂时也不能入殓,沈体仁和妻子商量几句,把众执事打发走,然后立刻找人写状子,黎明时分递了进去。
人命大案,随到随办,职司收发厅的一个门丁叫沈彩泉的立刻挂号摘牌,登了簿子,随即把状子送到上房。刘锡彤看看状子,告状的是沈俞氏,内中说,她的儿子葛品莲十月初七日暴疾而亡,死因不明,而口鼻内有血水与痰涎流出;儿媳葛毕氏素性轻狂,虑有别情,恳求相验,再看看下面的地址,是在城内,那就不必着急,决定中午到场相验。
但刘锡彤做县官多年,经验很是丰富,转念一想,就察觉到不对,这份状子语焉不详,怎么叫'素性轻狂';?'虑有别情';又是什么顾虑?这些情况都得先查一查,相验的时候才有话可说。等到陈湖到来,把他叫过来以备顾问,陈湖只看了几个字,精神为之一振,"果然来告了!"
"怎么?你知道这件案子的首尾?"
陈湖不答,看过状子,方始抬头,"老公祖,您知道这葛毕氏是谁?"
"不知道。"
"她是杨乃武的姘头!"陈湖从头到尾把风传在县内的杨乃武与小白菜的事情讲了一遍,如今葛小大暴亡,人人都说是小白菜下毒谋杀亲夫,至于毒物何来?他最后加了一句,"老公祖可以想象得之。"
刘锡彤一面听一面想,想的是《水浒》上的武十回,全部挑帘裁衣的情节,将小白菜比作潘金莲、葛小大比作武大郎、杨乃武比作西门庆,心中又惊又喜,也觉得很奇妙,真人实事竟然和小说所描写的如此吻合?真是不可思议!
因为听了陈湖 的先入之言,更加以深恨杨乃武,刘锡彤还未出发,心中就确定了此事一定是逆伦大案!
到了葛家,先要验尸,去掉尸体的衣服,上身已有青黑色霉斑,肚腹肘腋之间也起了浮皮,还有几处疱疹,手指一按就破,露出紫红色的肌肉,这并不像是中毒而死的样子。可验到头面就不同了。只听名叫沈祥的仵作大声喝道,"七窍流血!"
这一喝,把小白菜吓得魂飞天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周围早就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都想看个清楚明白,你推我挤,秩序一阵大乱,靠衙役的吆喝斥骂才恢复平静。接下来再验,"指甲青黑色!"
这更是中毒的迹象了,在场的人也更加紧张,而检验的重点自然是在中毒的求证上,简单的解释就是看看所中的是哪一种毒。用一根银针探喉,拔出来看看,淡淡的青黑色。
沈祥看尸体软而不僵,认为是烟毒,但若以此认定的话,葛小大必然是自杀!因为大烟味苦,而且必须大量服用才能致命,不可能是作为自杀的工具的。为此沈彩泉恃宠出面干涉,指责沈祥检验有误,照肚腹上的青黑色疱疹来看,中的是砒霜之毒。
百姓大觉好奇,这可真正是武十回在这余杭县内上演了,而且,连所用的毒物都是一样的?沈祥惹不起沈彩泉,只好含含糊糊的报称,"葛品莲是服毒而死。"
有了这样的结果,刘锡彤自然要当场问案,但问过小白菜家的邻居、亲友,都没有什么可靠的供词,毒物来路更是无从究诘,没办法,只好先把小白菜收押,回县衙再审。
县官问案有三处地方,分别是大堂、二堂和花厅。像这样的逆伦重案,照例是在大堂当众深问,但案情不明,嫌犯也还不明确,更因这其中还涉及有奸情,那就只能在花厅审问了。备下刑具,传齐值堂的书办衙役,把小白菜提了上来。
尽管小白菜披麻戴孝,双眼哭得红肿一团,但只看她的皮肤便知是个美人胚子,此时含冤啜泣,楚楚可怜,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下手谋杀亲夫的。但一想到杨乃武,刘锡彤的心又硬了起来。问过姓名、籍贯、年龄之后,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