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
张苑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将在场众人吓了一大跳,只听他气呼呼地道,“竖子胆敢公然谋逆造反,其罪当诛!”
张苑的话没得到多少认同,毕竟涉及的对象是一位藩王,在场的人都用古怪的目光打量他。
一旁的张永面色漆黑,呛声道:“宁王谋逆,陛下御驾亲征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不过怎到现在还没定下出征日期?持续下去三军将士战意必会有所动摇……为今之计是赶紧上奏陛下,先下手为强,早一步出兵平叛,而不是在这里商议琐碎的、芝麻绿豆大的事情……有何可商议的?”
眼看张永跟张苑针锋相对,徐俌暗自琢磨开了:“两位张公公都在司礼监任职,一个跟在陛下身边,一个则被派来南京执掌地方军政大权,地位都不低……看这架势,他们想通过此番平叛之事来竞逐司礼监掌印太监之位?”
徐俌笑着问道:“不知陛下如今持何态度?”
张苑本来要跟张永发难,闻言不由斜着看了徐俌一眼:“陛下的态度就是尽快出兵,但不能打没有把握的仗,要准备充分才能启程……不然陛下派咱家来作何?跟你们言笑的吗?”
南京兵部左侍郎王倬赶紧道:“几位大人请息怒,陛下有意出兵,我等当安排妥当后再行上奏,请旨陛下,定下具体出兵日期即可,何须争执?不如我等联名上奏陛下,请陛下发兵南昌府!”
王倬作为南京兵部侍郎本来拥有一定话语权,但在眼前这帮大佬面前,他说的话相当于是放屁,没人理会。
江彬用阴阳怪气的腔调说道:“陛下的意思,无论如何都要筹集十万大军,再加上二百条船只,还有维持十万兵马半年所需粮草辎重,如此才能破敌……这些你们都准备好了么?敢轻言说出兵之事?”
徐俌用诧异的目光望向江彬:“十万兵马不难准备,可二百条船从何而来?还有半年粮草……”
话说了一半便顿住了。
徐俌毕竟常年不在皇帝身边,对于朱厚照的性格不太了解,只是靠一些道听途说的东西进行揣摩,现在终于明白了一些。
“这小皇帝根本就是个好逸恶劳的昏君,什么情况都不了解,连前线开战的消息都是通过道听途说,压根儿就没派人去确认过,身前任用全都是佞臣,全无作战经验,如此还敢御驾亲征……这种必胜的战事还能打上半年不成?”
听到涉及粮草辎重,南京户部尚书王佐赶紧站出来。
“几位,秋粮刚刚入库,大批粮食已调运北上,供应北京和九边所需。因之前未曾传出要跟逆王开战的消息,所以南京府库粮草供应不足,根本就没法支撑十万大军半年用度……若临时征调的话,需要一定时间。望诸位能多多体谅。”
江彬瞪着王佐道:“我体谅你,谁来体谅我?这是陛下的意思,要叫苦,你去跟陛下提!”
王佐很恼火,本来他就看不起粗鄙的武夫,更别说江彬这样出身边塞却无战功、全靠媚上才获得提升的佞臣,只是因为当着太多人的面他才没发作,不然早就跟江彬顶撞起来了。
张苑呷了一口茶,显得漫不经意,嘴上道:“陛下说准备半年粮草就半年,一粒米一颗豆一把草都不能少……没有半年粮草,打什么仗?陛下问起来谁能担待?”
这些人中徐俌算是最无语的那个,脸上露出苦色,好似在说,你们不谈具体出兵战略,却揪着粮草问题在这里争……
有什么好争的?
就算粮草不足,可以边打仗边补充,湖广和南直隶都是著名的产粮地,送到江西也没多远,根本就不用担心军中会缺粮!
他没有掺和争论的意思,作为中山王徐达的后裔,魏国公之位在勋臣中名列前茅,从不用担心子孙后代的前途问题,人生基本已到无欲无求的地步,跟眼前这帮人没有直接利益冲突,自然看得开。
张永突然喝道:“不就是半年粮草么?南京府库不足,那就从江南各府县粮仓调拨,总归可以补齐全……出兵耽搁不得,人马既已准备齐全,却让三军待在南京不动弹,是何道理?”
张苑冷笑不已:“张公公,你好大的官威啊!”
这话更多是在嘲弄,但此时张永并不在乎,梗着脖子道:“这几年咱家就没安生的时候,南征北战走了不少地方,承蒙陛下庇佑,从来没吃过败仗……咱家看明白一件事,战机稍纵即逝,宁王既已作乱,直接威胁应天府的安全,我等理应为陛下分忧,果断出兵才是。”
张苑道:“切,就好像只有你才会替陛下分忧,其他人都尸位素餐一样。”
张永道:“那你倒是赶紧请旨陛下出兵啊!”
“好你个张永,这话是几个意思?”
张苑霍然站起,怒视张永,“咱家是陛下指定来跟你们打招呼的,算是上差,你们几个算什么玩意儿?不过是为陛下打理地方事务的小人物罢了,怎敢跟咱家瞪眼?信不信咱家回去到陛下跟前参你们一本?”
张永浑不在意:“你倒是去告状啊!就怕你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