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松饮酒之后,正要从城楼上离去。
林延潮上前一步笑着道:“提督这边请!”
李如松闻言有些诧异,当即道:“末将谢过大宗伯。”
当即林延潮一直将李如松送到下城楼的台阶前。
这面圣时引导参拜退下是鸿胪寺官员的职责,而林延潮身为礼部尚书亲自指引未免太礼遇了。
不过众人多以为或许林延潮与李如松有旧。
陆光祖则目光一凝,当初他设计让林延潮出任备倭经略,是打算让对方立下军功,然后远离中枢失去入阁的机会。
但是他没有料到林延潮硬扛着不去朝鲜,宁可政声受损。
现在陆光祖见林延潮又如此礼遇李如松不由怀疑,莫非是他又改变主意,打算出任备倭经略,故而先一步交好于李如松。
而李如松走下城楼,心底确实是起了疑惑,林延潮屡次三番的礼遇于他,这令让他琢磨不透。
李如松之前听闻林延潮与南军的吴惟忠交好。南军与北军彼此不对付已久,这一次宋应昌为了平倭特意向兵部请求征调了吴惟忠的戚家军入朝,还出了重饷,待遇尚在辽镇的家丁之上,这一点已是令他以及不少部下非常不满。
而支持南军的林延潮又向自己示好,不知是什么意思。
李如松走下城楼后,他的两个弟弟李如柏,李如梅一并上前高兴地问道:“大兄见到圣上了吗?”
“圣上是不是身高七尺,如太祖一般英明神武。”
李如松如实道:“圣上龙体欠安,倒是没有见到。”
闻言兄弟二人都是露出了失望之色,李如柏强笑道:“无妨,改日平了倭寇回来,圣上连我们三兄弟一并见了。”
李如梅则是不快道:“二哥,你别说了,朝廷就是忌惮咱们这些武人。之前爹和我不也是朝廷听那些狗言官的话将我们夺了官职吗?这一次要不是宁夏,朝鲜有事,朝廷又怎么会再启用我们李家。想我们李家为朝廷世代……”
“够了。”
李如松听兄弟二人的话,生怕他们会以为朝廷没将他们李家放在心底道:“圣上或许真是龙体欠安。再说虽然没见到圣上,但是当今礼部尚书却对于兄长却甚是看重我们,厚礼相待。”
李如柏道:“礼部尚书有什么用,又不是兵部尚书,平日咱们又不跟他打交道。”
李如梅摇了摇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当今礼部尚书正是当年三元及第的林三元,眼下朝廷上下多传闻他不出数年就能入阁拜相……”
李如松出声打断道:“不论能不能入阁拜相,但士为知己者用,士为知己者死!人家看得起咱们李家,咱们李家就不能辜负人家。回头咱们备一份厚礼,好好谢一谢大宗伯。”
李如松方才在殿上说自己是武人不会说话,完全是自谦。李如松的文才可是相当了得,当年徐文长曾在李成梁家游幕,正是作为李如松老师对他教导了一番,兵法文章都悉心教导过。
却说在午门城楼上,李如松,魏学曾离去后。
赵志皋又禀道:“陛下龙体欠安,我等几位辅臣挂怀在心,还请陛下赐见一面。”
陈矩与林延潮二人对视一眼。
林延潮终究是侍班的,不好再言。陈矩道:“三位先生还请稍候,咱家这就去通禀。”
林延潮明白自上一次王家屏面圣闹翻以后,天子越来越不愿意见大臣。
比如陆光祖,张位二人升任内阁大学士后,依照以往的惯例,都要入宫面圣。但陆光祖,张位二人请求后,天子托言身子不适不见。
今日趁着献俘大典,天子龙颜大悦的时候,他们来到午门上,不见一面心中没底啊!没有天子支持的内阁大学士,是坐不稳位子的。
不久后陈矩从暖阁里出来向赵志皋道:“圣上身子疲乏,不愿太多人打搅,元辅一人进去,至于两位先生以后再见吧。”
好不容易,赵志皋获得了面圣的机会。
至于陆光祖,张位二人也是唯有遗憾了,见不了就见不了吧,估计到离任时还见不了。
当即赵志皋走了几步,但见他老态龙钟步伐有些不稳,陈矩向一旁林延潮道:“陛下有旨,让林先生搀扶元辅入内吧!”
林延潮没料到还有这么一说,他看了陆光祖,张位二人一眼,然后向陈矩道:“臣遵旨。”
说完林延潮搀扶着赵志皋手臂,赵志皋看了他一眼,欣然地笑了笑道:“宗海,有劳了。”
“岂敢,此乃侍生的荣幸。”
然后宫人打开暖阁的门,林延潮搀着赵志皋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说实在的赵志皋一把年纪了,尽管有林延潮搀扶在旁,但也真是走两步又喘两步。
从暖阁前走到阁里,连林延潮也满头大汗。
林延潮与赵志皋来到明黄色的帷幄前向天子见礼,却听帷幄后天子道:“起来吧,将这撤了,其他人都退出去。”
天子声音有些疲倦,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