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沈惟敬抵至汉城敌营不过两日即是回来了。
林延潮幕下官员都是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再见到沈惟敬时,对方倒是神采奕奕,精神焕发,全身上下毛都没有少一根。
只是同去的五名使团只回来了他与吴幼礼二人。
众人奇怪,沈惟敬是如何全身而退的,但见沈惟敬淡淡道:“汝等视倭寇大营如何险夷,吾却视如平地。”
“那倭将小西本欲责我,但吾却质问他,万历二十年八月二十九日,我与汝约定,朝廷已许汝小国通贡,则日,朝两国通好,且贡道于日本,朝鲜间往来。然后汝等五十日内将撤出平壤!”
“但哪知汝等却仍占据平壤,与朝鲜为敌,侵夺其地。故而吾大军不得不攻破朝鲜,以彰天威。若是汝等遵守约定,我大明岂会兴兵讨伐?完全是汝等自取其辱!吾一席话下,倭将小西顿时无言以对,当场向吾赔罪!”
众人一听心道,倭将小西竟然如此好糊弄不成。
平壤之战前,明朝诈言是沈惟敬议和的人马赶来,打了倭军一个措手不及,平壤倭军几乎全灭。
沈惟敬这说辞也能忽悠了小西行长,只能说这忽悠手段太高超了。后来林延潮细问吴幼礼方知原来沈惟敬怕小西行长砍他脑袋贿赂了一笔钱,这才见到面。
这笔钱当然是由石星这个冤大头买单。
而当时谈判过程也很不顺利,倭将数度恐吓要杀了明国使者以祭平壤战死的倭寇,最后倒是沈惟敬与小西行长你来我往不知说了什么,这才稳定局面。
林延潮明白必然是小西行长等倭寇不肯放弃和谈的期望,对于他们这些关西大名而言,最重要是打通与明朝的贡道,若是两方能够进行海上贸易,那么必然是赚得盆满钵满。
当然这或许也是丰臣秀吉的打算。
然后沈惟敬禀告说小西行长派了两位使者前来面见林延潮,一名是武将名叫小西飞,一名则是僧人玄苏。
林延潮对二人略有所闻,这位称作玄苏的僧人,是丰臣秀吉的外交僧景辙玄苏,直接授命于丰臣秀吉,而并非是小西行长的部下。
这玄苏是法号,而景辙是字,此人其父是河津隆业,曾任京都东福寺住持,而此人乃临济宗中峰派的僧人。
至于小西飞则是内藤如安,内藤如安是小西行长部将,出使时承袭其姓,官职名为小西飞驒守,明国与朝鲜史书上不知其名误记为小西飞。
内藤如安代表小西行长,而玄苏则直接代表丰臣秀吉,算是一个有分量的谈判对手。可见小西行长是个实诚人,对议和充满诚意。
如果小西行长也派个只能代表自己的‘沈惟敬’来,林延潮估计就要……
随便提一句,鬼子这个民族做事的认真,可谓一直以来。事事目的性极强,但有时候过分的认真,反而会坏事。
而明朝呢?官场上下讲得是水至清则无鱼的哲学,这套哲学的核心就是忽悠!沈惟敬忽悠石星,但石星不知道沈惟敬忽悠吗?他心底是点明白,但最后也跟着忽悠皇帝。皇帝难道也不明白石星有的地方忽悠他吗?估计也是有些明白。
最后要不是纸包不住火了,估计还会继续忽悠下去。
正当林延潮要谈判时,却遭到了幕下的一致反对。
原来刘黄裳,于仕廉一致认为倭国妖僧必有妖法!此来必定是对林延潮图谋不轨。
所以不可亲见!
而且不仅不能亲见,还要多备秽物,请方士坐镇,以备不测。
面对手下的一致劝说,林延潮也是‘惊诧’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力排众议’接见这位倭国使者。
于是在车辇馆内举行第一次明日高层正式会谈!
玄苏穿着一身玄色的僧人,头戴一顶四四方方的僧帽,正恭恭敬敬坐在林延潮面前,至于玄苏身旁则坐着内藤如安,他与一般日本武士没有区别,唯独是脖子上挂着一个小金属十字架。
坐在林延潮身侧的刘黄裳,于仕廉一直盯着内藤如安,他们都认为这可能是妖僧法器,暂时放在内藤如安那的,对方很可能随时拿出对林延潮不利。
双方席地而坐,林延潮与玄苏面前都摆着一张小桌,上面都铺着纸笔。
很显然这是一场的笔谈!
玄苏对林延潮说了几句倭语,虽说阅片无数,但日语仍是二把刀的林延潮大约听出来是客套寒暄如此。
然后玄苏提笔写了一行话,由内藤如安奉上交给于仕廉,于仕廉看后脸色变了变,看了林延潮一眼,然后将纸交给刘黄裳,刘黄裳看后满脸怒色,欲言又止后交给林延潮。
林延潮展开一看但见上面写着:“沈游击为何不参与此议?”
林延潮感觉是被人抽了两耳光般,但见玄苏是满脸认真的样子。
等确认了这不是一等挑衅后,林延潮耐心提笔写道:“尔等对大明皇帝有什么诉求与我说也是一样。”
玄苏见信后立即写道:“沈游击是关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