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病折呈递上去了,结果等了近三个月才等到了下文。
不出王千里所料,皇上没恩准,而是赏赐了一堆滋补的药,并命刚从新疆奉调回京的恩俊不必前往热河觐见,直接来密云帮办军务。
恩俊从京城马不停蹄赶到密云的第二天,皇上又降旨命恩俊为汉军正白旗副都统,并命恩俊的兄长、正黄旗满洲副都统恩醇,以及工部尚书绵森,为总管内务府大臣!
前来传旨的竟是在军机大臣上行走的吏部左侍郎匡源,让人更不可思议的是,匡源宣完旨并没有回热河,而是声称已跟皇上请过假,从密云直接回京城。他请假空出的吏部侍郎,由同在军机大臣上行走的工部侍郎杜翰兼署。
过去这一年几乎全在赶路的恩俊觉得很奇怪,一送走匡源就回到韩秀峰“养病”的宅院,带上门看着躺在藤椅上午睡的韩秀峰问:“四爷,皇上无暇召我入见也就罢了,为何在这个时候准匡源的假,准匡源回京?”
韩秀峰睁开双眼,坐起身,一边招呼他坐,一边提醒道:“信诚,你都已经官居副都统了,可不能再跟之前般一口一个四爷!”
“这儿又没外人。”
“没外人也不行。”
“好好好,我喊您大人行了吧。”
“我正在养病,现在你才是大人,待会儿我让千里陪你去衙署,看看这些日子的往来公文和钱粮款册,顺便去跟吴廷栋打个招呼。要不是想着你一路奔波了上万里,我还打算让王河东陪你去各营转转的。”
“大人,您这不是没事儿嘛,为何要告病!”
韩秀峰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忧心忡忡地说:“瑞麟你应该记得吧,之前因防堵不力,大学士被革了,照理说一时半会儿翻不了身,可前几日皇上竟命他以四品顶带办理吉地工程。”
恩俊大吃一惊,楞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四爷,您是说皇上龙体……”
“皇上龙体是不是欠安我不知道,反正我不但上过告病折,也三天两头上请安折,甚至不止一次乞求觐见,可所上的那些折子全如石沉大海,觐见就更不用说了。”
“大头不是在皇上身边当差吗?”
“我已经好几个月没见着大头了,不但没见着他,甚至都没他的消息。”
“荣禄和永祥呢?”
“同样如此。”
想到留守京城的兄长不会无缘无故升官,想到皇上不会无缘无故让匡源回京,再想到对万年吉地之事一直不是很上心的皇上,居然命已革大学士瑞麟以四品顶带负责吉地工程,恩俊意识到热河行宫那边的形势不大妙。
他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韩秀峰接着道:“在京里,你应该见着你大哥了,你大哥也应该跟你说过热河和京里这半年发生的一些事。我要不是进退两难、举步维艰,也不至于上告病折。”
恩俊很清楚韩秀峰现在的处境,去年朝廷跟洋人在八里桥的那一仗,虽只战死三千余兵勇,要是把那些溃逃之后并没有回营的算上,真正战死的官兵可能只有一两千,损失真算不上有多大,可满洲八旗和蒙古诸部马队最后的那点精气神却被打没了。
再加上随着洋人进犯京城,捻匪越闹越凶,从安徽、河南、山东一直闹到直隶,大大小小上百股,拿起刀枪就是贼匪,放下刀枪就是普通百姓,很难甄别,而且大多会骑马,来去如风,比长毛都难对付。
僧格林沁好不容易收拢了一些马队,就奉旨出剿,从直隶剿到了山东甚至河南,京畿一带就剩胜保手下的八千兵,驻守古北口的四千多八旗和蒙古马队,以及驻守密云的近三千兵。并且在所有人看来,这几路兵马中真正能打仗的只有驻守密云的官军,确切地说只有河营这四百多兵。
皇上和随驾的郑亲王、怡亲王及肃顺等王公大臣,之前是指望河营阻截洋人,现在则指望河营威慑京城,以防京城有变。
想到这些,恩俊突然有些后悔不该火急火燎赶回来。
事到如今,韩秀峰不想跟他隐瞒,接着道:“我原打算把兵权交出去,然后辞官回乡的。结果也不晓得是热河那边是一时半会儿没想出接替我驻守密云的人选,还是打算通过我牵制新设的总理衙门,反正是一直没答应,就这么拖到你回京。”
“通过您牵制总理衙门?”
“信诚,你是真不晓得还是假不晓得?”
“四爷,我是真不晓得!”
“这么说吧,现如今在总理衙门当差的人,全是咱们厚谊堂的人。万仕轩和王乃增做上了总办章京,特木伦和云启俊做上了帮办章京,之前的各房翻译和之前派出去的那些人全在章京上行走。”
恩俊反应过来,不禁苦着脸问:“肃顺一定以为只要有四爷您在,新设的那个总理衙门掀不起多大风浪?”
“确切地说应该是觉得有你我在,新设的那个总理衙门掀不起多大风浪。”
“我?”
“你以为你这个副都统是怎么做上的?你以为你大哥那总管内务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