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驾从河槽启程,经丫髻山、袛园寺抵达南石槽行宫只用了三天。郑亲王和怡亲王等几位赞襄大臣这三天一如既往地忙,边赶路边处理了几件大事!
一是通过往来公文与留守京城的内阁大学士及六部九卿,会同议上大行皇帝谥号,曰显皇帝,庙号曰文宗,上配列祖,同为百世不祧之庙;二是拟定“祺祥”为新年号;三是谨拟崇上母后皇太后徽号为慈安皇太后,圣母皇太后徽号为慈禧皇太后;
韩秀峰不晓得两宫太后有没有代皇上点头,只晓得河槽乃京营与直隶驻防八旗及直隶绿营防区交界处,不但留守京城的京营八旗都统率兵来了,甚至连恭亲王、周祖荫、桂良和文祥等留守京城的王公大臣和文武百官也已奉旨来此迎驾。
虽然没见着大行皇帝梓宫,但他们就已经哭得昏天暗地。
据在一个在里头伺候了大半天的太监说,两位太后也哭的很伤心,但依然强忍着悲痛召见王公大臣。
郑亲王和怡亲王不好也不敢阻拦,不然就是欺负“孤儿寡母”,真要是激起公愤,真可能会被那些留守京城的王公大臣给生吞活剥了。这一切让韩秀峰意识到尽管他们中好几位既是军机大臣也是先帝托孤的赞襄大臣,但他们今后的话十有八九不好使了,就算亮出大行皇帝遗诏也不好使!
正寻思肃顺要是看到这一切会作何感想,文祥快步走了过来,不等他开口就看着他和他身边的王千里、王河东和庆贤道:“皇上口谕,上驷院卿韩秀峰等接旨。”
“臣韩秀峰(王河东),恭请圣安!”
“圣躬安。”文祥清清嗓子,紧盯着四人道:“以护驾有功,著上驷院卿韩秀峰随驾回京;以杀夷出力,带兵有方,赏宣化镇副将王河东武勇巴图鲁勇号,并著王河东统带河营员弁,即刻赴山东听候僧格林沁差遣!”
韩秀峰大吃一惊,心想这哪里是皇上的口谕,分明是两宫太后的主意。
想到皇上再年幼也是皇上,本应该有所作为的郑亲王、怡亲王和穆荫等人却没任何作为,而有主见能有所作为的肃顺这会儿很可能还没到密云,远水解不了近渴,韩秀峰只能硬着头皮道:“臣遵旨。”
王河东一样不想就这么去山东,更不想去僧格林沁麾下效力,但又不敢抗旨,也急忙磕头谢恩。
见韩秀峰没公然抗旨,文祥稍稍松下口气,接着道:“南苑郎中王千里,办事勤勉,精通夷务,著在总理衙门章京上行走;以办差得力,赏已革通政使司参议庆贤五品顶带,授理藩院理事官,钦此。”
“臣遵旨。”
“奴才领旨,奴才谢皇上隆恩。”
是接着做南苑郎中,还是去总理衙门当差,王千里其实无所谓。但庆贤的感觉则完全不一样,虽算不上官复原职,但他已经不再是犯官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家。甚至能想象到只要好好为朝廷效力,不但他大哥早晚能从苦寒之地回京,连他被赐死的阿玛早晚都能沉冤得雪。
正因为如此,他真叫个感恩涕零,不断地磕头谢恩。要不是文祥将他扶起,额头都可能会磕破。
他守得云开见月明,韩秀峰打心眼里为他高兴,可想到眼前的形势,想到被远远拉在后头的肃顺,心里又不是滋味儿。
正胡思乱想,劝慰了一番的文祥回头道:“志行,河东他们去山东这一路上的粮饷,我已奉旨帮着张罗好了,你大可不必为此担心。”
“博川兄,这个时候让他们去山东合适吗?”韩秀峰紧盯着他问。
“之前光顾着剿长毛,没曾想捻匪比长毛还要难对付,僧格林沁那边十分吃紧,已经连上了四道折子奏请调兵,而眼下真正能上阵杀贼的兵就剩河营了。”文祥一边陪着他往前头走,一边接着道:“其实,派河东他们去山东还有一层考虑。”
“什么考虑?”韩秀峰低声问。
“先帝巡幸木兰前,你不是率河东他们在八里桥打过一仗吗,还毙伤不少洋兵。因为这事,河东他们被洋人惦记上了。要是让河营留在京畿,不但有碍和局,搞不好会再起兵衅。而朝廷又正值多事之秋,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就这些?”
“就这样,志行,你究竟想问什么?”
韩秀峰回头看看身后,见周围没别人,直言不讳地问:“博川兄,这事郑亲王、怡亲王和穆荫他们晓得吗?”
“晓得啊,不信你大可去问。”文祥嘴上虽这么说,但眼神却有些不对劲。
韩秀峰沉默了片刻,紧盯着他意味深长地说:“不问了,要是连老兄您都不信,我韩秀峰还能相信谁!”
文祥突然转过身,遥望着正在几个侍卫催促下开拔的河营将士,轻描淡写地说:“志行,都说傻人有傻福,以前我不信,现在信了。先帝健在时,大头圣眷恩隆。现在先帝驾崩了,皇上和两宫太后竟一样觉得他老实可用。”
“是吗,这么说大头又能升官?”
“升不升我不晓得,但我敢断定他一定不会丢官。”文祥顿了顿,又说道:“钰儿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