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平乐观。
已是腊月末,田信以在庞飞燕这里待了十余天,好陪伴他的小棉袄。
可丞相、老丈人都向他发来权重很重的公文,已不是侍从司、议政司、宣政司能解决的。
首先要处理的是丞相这里的公文,关系南阳交割……毕竟是自己扼着朝廷的咽喉,不是朝廷抓着自己的小辫子,所以这个事情哪能听丞相的?
跟老丈人讨论南阳交割一事时,有基本的互信;而丞相自然是值得信赖的,可丞相府里的掾属不值得信赖。
所以早前南阳交割一事,自己提出大致流程,老丈人那里修改一下,那就能通过。
现在丞相府插手,提出了一个更为合理,为各方考虑细致的交割流程……这虽然是很好的,可必须要还价。
自己与老丈人谈条件,是家人交割产业的方式;又不是打官司、起争执,哪里需要丞相府来做仲裁人,或见证人?
因此必须针对丞相府的提议,做一个反制的条约。
免得今后再有其他事情,丞相府的掾属为展示存在感没事找事。
必须要给点教训,否则拎不清彼此之间的关系。
大家又不熟……
于是,丞相府的提议是先交个汉中四郡,再交割南阳,最后交割凉州……期间交割南阳时,自己还要转拨五千匹战马给朝廷。
这得改一下,田信改动交割流程,第一步在夏历五月前交割凉州给自己,自己拨发两千匹战马给朝廷;第二步明年夏季把汉中四郡交给自己,秋收后自己把南阳交割给朝廷管控,再给三千匹马。
比起原来跨时两年的交割方案,这次整合为一年,朝廷也能提前一年获得五千匹战马。
就为了早一年拿到南阳和这五千匹马,老丈人肯定会同意的。
算定此事后,田信又拿起老丈人措辞激烈的私信、家书。
也就瞥了一眼,田信就没兴趣细细研读了,就自己私自与曹丕会面这种事情,等于在挑衅老丈人最后的颜面,自是深恶痛绝。
更可恨的是……自己还把一个将要病死的曹丕,给弄活了。
再联想到先帝染疫病死一事,老丈人恐怕砍死自己的心思都有。
不过,现在老丈人、江都方面正迫切需要一个满意的回答。
从答应曹丕的邀请,到赴约见面,前后两个多月的时间,足以想明白应付老丈人、朝廷的办法。
“曹丕乃系心病,自欺欺人。无须我援手,自能存活许久。至于妖魔鬼神之说,投其所好罢了。彼此份属敌国,不谈此类怪异之说,难道要说国家大事?”
“近有巧匠、工部主事马钧制成指南车一座,另有新式军粮进献妇翁阶前,恳求鉴赏。”
书写了这封给老丈人的回信,又向关平写信:“我家阿盐,宜配阿木。明岁关中士民殷实,有半岁之积,我欲修筑新城,欲邀兄长射猎南山。”
两封信做了漆封,田信对传唤来的杜恕说:“库房中有许多烟熏肉,取千斤,及马钧所造指南车一起送到大将军府。定国兄长如今也在江都,两封信也一并送抵。”
“唯。”
杜恕退下,田信才返回后院,隔的远远就听到小棉袄洪亮的哭声,真的有些让人头晕,不由加快步伐。
小心翼翼从门缝进去,先脱了御寒的斗篷,整个人先围着火墙把自己烘暖,以免身上夹在的寒气伤了小棉袄。
等两手也暖融融后,才进入屏风后的暖阁,上前接住闭着眼睛哇哇干哭的阿盐,轻轻抖动嘴里也哦哦吟唱,很快安抚了小棉袄,终于安静下来。
他这才坐下,对边上缝制婴孩衣物的习夫人做笑,语气轻柔:“我家阿盐终究与我心意相连,这不,还得我来哄。”
习夫人自然是满意,可看到女儿在竹帘那一侧闷闷不乐的假寐,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怀孕本就艰难,却生了个女儿,庞飞燕怎可能高兴?
又是在生死间走了一回,可能有一点产后抑郁症吧。
不同于小田平、田无忌,田信对女儿倒是疼爱的紧,虽不高兴庞飞燕的功利心思,可看在阿盐的份儿上,也就放任庞飞燕,没有施加什么压力。
庞飞燕自幼年就历经坎坷,身体虚弱,无法哺乳。
田信就找来四个乳娘,分昼夜两班陪在左右,以伺候阿盐。
等阿盐过了百日,抵抗力更强的时候,田信才准备让她见其他的亲人。
就连小妹想要来看阿盐,都被田信拒绝了。
扈侯国,关姬、张姬骑马外出踏雪,都在散心。
张姬身形本就比关姬矮一头,如今认清现实姿态更低,缓缓讲述江都皇宫内外的事情。
仿佛,围绕着皇帝,又有一张大网正在缔结,目标不言而喻。
关姬很是无语,冬日里脸上的粉妆更显得苍白、清冷:“怎就如此的不知进退?也就苦了皇后,为谎言所欺。”
张姬低眉顺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