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苑,平乐观。
这里本来是前年田信的车骑大将军幕府所在,为就近在上林苑冬季围猎而设,后来军政核心转移到靠近长安的长乐坡,这里改成了中高级军吏的家眷安置地。
关平、诸葛乔随田信到这里时已是次日的傍晚,关姬以私宴招待,并将夏侯平夫妇一并请来叙旧。
席间,田信家中的常客夏侯献夫妇看着穿戴正式礼服的阿木,各自感慨极多。
田信坐在主位,脸上写着不高兴。
他不高兴,让关姬也跟着不高兴了,但终究是阿木与阿盐的第一次见面,两人倒也没怎么发作脾气。只是让关平夫妇尴尬,与他们同来的诸葛乔更有些无法是从。
实在是没有想到,在田信眼里,关平、皇帝、皇后的地位实在是那么的不堪,以至于田信在私宴这种场合里连必须的伪装都无意维持。
以一副冷冰冰的态度对待他们;而南海长公主更是遗忘了先帝的恩德,在这个场合里作为女主人不开口活跃气氛,使得诸葛乔肩负的许多使命无法达成。
就连夏侯献夫妇也各自回避话题,只谈论自家生育、想念孩子的家事,无意询问关平、诸葛乔,更无意打听江都新闻,让整个宴席间的气氛始终很压抑。
这种压抑环境也只是限于大人之间,席间始终充斥着孩童的说笑声。
关平本想开启话题,可以无视田信的冷漠,可无法忽视妹妹的态度,也就左手抱着小田平让坐在他腿上,从教小田平说话,渐渐发展为询问小田平各种日常。
沉闷的宴席结束,关平出恭时与前来作陪的夏侯平相遇在厕所附近的夹道里。
夏侯平狐疑不解,当即询问:“定国,究竟何事令陈公如此郁郁不快?”
“兄长,此陛下计较所在,非我与伯松主意。”
关平一身灰黑细麻衣,双手负在背后脸上也写满了不高兴:“唉,孝先故意使我难堪,欲封我口舌也。可今日席间若不能说明白,我与伯松又有何面目去见陛下?”
说着又是长吁短叹,见墙根有个蚂蚁窝,关平抬脚过去蹂踩。
夏侯平见了皱眉:“还有何事?定国本在房县逍遥,又何必惹一身的是非?”
关平能离开流放的房陵县,原因就两个,第一是皇帝嫡长子即将出生,关平夫妇有必要亲自入宫探望;又是年关岁末,也有义务陪伴大将军守岁。
皇嫡长子出生,皇帝按例大赦天下,许多被流放的人也就在赦免范围内,正好免除了关平的流放惩罚,现在的关平是大汉的平头百姓一个;只是这位平民有一个大将军、宋公父亲,还有一个汉寿侯儿子,以及商侯、前将军弟弟。
除此之外,早已跳出了朝堂漩涡之外,现在又卷进来,何苦来着?
夏侯平深深的无法理解,以至于有揍一顿的怒气,等待关平的答案。
若是不满意,揍了就揍了,也好让关平长长记性。
他的目光督促下,关平左顾右望,低声说:“皇后有意与孝先联姻,以续帝室、三恪之情谊。”
夏侯平无动于衷,追问:“还有呢?”
“这……皇后欲交好叔父,使田氏与周侯皆为姻亲。”
关平小心翼翼的模样,可夏侯平还是一副狐疑模样:“定国,就这些?以陈公器量,恐不会如此轻易的作色。恐怕,定国另有隐情,不肯明言啊。”
关平沉默不语,专心致志去踩蚂蚁。
另一边,田信与关姬一起吃晚饭,席间都没胃口吃饭。
田信怒气已在席间散发的差不多,如今没好气说:“本以为皇帝只是想着让阿娟与周侯成婚,不曾想这人贼心不死,还惦记着阿嫣。这本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也没什么好怄气的。”
“可还假借皇后的名义,想把我家阿盐弄成他家儿妇。难道他就不知我家的打算?更可气的是兄长,我与他早有默契。哼哼,是我家的阿盐,他不想要,难道还能送到皇帝家里做儿妇!”
关姬脸色也不好看,这是计划很久的事情,将田氏与关平一脉绑住的捷径。
图的是什么?还不是让阿翁放心,保证阿木今后的地位?
若没有关平汉口惨败,那阿木就是今后的宋公、三恪;可关平输掉了一切,也输掉了阿木的宋公继承权。现在把阿木当女婿养,不就是想补偿阿木?
又不图关平什么,要什么没什么,凡是关平有的,都是自家不缺的,又不是占他便宜。
结果倒好,辜负自家好意,一步步试探自家底线,究竟想做什么?
阿盐阿盐,人没有盐就会死。
关中目前食盐储备从来没有超过半年,益州的盐、湘州的盐、河东的盐,都不是好购买的。关中的产盐量,根本供不上人畜消耗。
关姬也是独自生闷气,不去开解劝田信。
感情是枷锁、是套绳,皇帝自然不会放弃任何的机会,会尽一切可能向己方施加手段,企图以一个复杂的姻亲网套困束住己方。
只要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