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诸葛伯松虽系失足落水,如今局势微妙,恐会生出误解。”
平乐观,关姬与张姬一起用茶,半夜时分鲸油明灯照亮厅室,张姬情绪不安。
关姬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走神了正思考其他方面的事情,没有思考诸葛乔可能会因落水染病而死。如果就这么突然死在关中,那几乎很难向外界解释、证明。
不过关姬总觉得诸葛乔不可能落水染病,只有真正失足落水,仓皇之间呛了不少浑水的人,才有可能死于肺病、炎症。
若是蓄意寻死……再怎么殉死,落水那一瞬间是屏息的,就算灌水也可能是顺着喉咙滑到胃里。
虽然没对人的肺解剖研究过,可也没少收拾牛羊肺子,大致的致病远离还是能想明白的。
所以即便诸葛乔浑水入肺,也应该是很少的水……换言之,在最倒霉的情况下推论,诸葛乔还是能活一阵时间的,这段时间里足以将他转移、送回江都。
人活着抵达江都,很多事情自然就能讲明白。
以丞相的家教,诸葛乔即便不肯吐露实话,也不会恶意捏造事端。
可怎么才能让丞相那边息怒?
丞相无子,从诸葛瑾这里把诸葛乔讨要到名下继嗣……这在当年是一桩关系孙刘联盟、巩固情谊的大事。孙权不心疼诸葛乔,可诸葛瑾很是心疼。
若这么没了,丞相无法向诸葛瑾交待。
丞相一定会生气,这与公事无关,是一个人父的基本反应。
还有自己父亲那里,肯定也不高兴,决不能让关平回江都,一旦回去,老爹的怒火就集中到关平身上。
恐怕兄长已经想明白了这些环节,现在就是劝他护送诸葛乔回江都养病,也不会同意。
因此要多方面想下手,以消弭各种可能发生的祸事。
关姬想清楚自己的底线和愿意交付的代价后,也不理张姬的话茬,就伸手抓起身侧的线绳轻轻拉扯,线绳另一端的一串小铃铛就悬在屋檐下,此刻摇摆脆响。
守在门外的家令孟姬转身走进大厅,七八步后穿过屏风,又三四步拐弯来到寝室门前,欠身:“殿下?”
“取两台显微镜移交诸葛乔,其验收后,一台移交丞相府,一台由其运往钦天监。”
关姬语态平静,孟姬则有些诧异、不舍,显微镜几乎可以当做社稷神器,是陈国得天所幸的有力、直接证据。
张姬也是咋舌不已,一台显微镜,足以让诸葛乔放弃前往河套的使命,主动选择护送显微镜回江都。
关姬不做停顿,又说:“再加急传令岘首山观星楼,令大小学士、吏士、学子迁入南山,择地重修观星楼。发书南阳,请征北将军全力协助。”
孟姬左手拿着厚厚一叠笔记本,右手握着毛笔细细写着,她认字不多,但也能工整书写一些日常口头语性质的公文。
随后关姬审阅内容,取出私印盖上,就由孟姬拿着去制作更为正式的命令文书,走正规的亭驿向南阳、观星楼发去相应指令。
观星楼里藏着可以颠覆世界的宏观世界知识;朝廷的钦天监眼馋不眼馋?肯定眼馋,各处经学家、世家对这个感兴趣么?
非常的感兴趣,可他们插不上手。
自先帝驾崩后,管理观星楼的孟光就停止了招纳新人,以隔离、封闭的环境里研究、探讨天文学。
这两年时间里,观星楼与外界停止学术交流……朝廷肯定很想知道观星楼的机密,更想借助观星楼的知识,去推敲、判断‘青龙见于蓝田’、‘鬼神妖魔’及相关等等之事。
再不做处理,极有可能在交割南阳的时候,使观星楼这里成为一个可能失控的导火索。
毕竟……有的人只是好奇、渴望其中的隐秘知识;而有的人则非常忌惮,恨不得一把火烧死观星楼里面所有的人。
张姬不知内情,但观星楼威名如雷贯耳,此刻就有些肝颤。
见她不堪模样,关姬已见怪不怪了,就说:“诸葛乔突遭横祸,父亲必责怪兄长看护不周。我以为兄长绝不敢陪伴诸葛乔回江都,正好担负诸葛乔使命,前往册封窦宾官爵。”
“姐姐是想让小妹夫妇送诸葛伯松回江都?”
“正是如此,只是……”
关姬眉目狐疑拿捏腔调,张姬赶紧表态:“愿唯姐姐命令是从。”
“好,诸葛乔落水之时,只有兄长与夏侯献在侧。若此去江都,诸葛乔受阿斗近臣蛊惑,而夏侯献也跟着做出蠢事,两人一口咬定落水另有隐情,那会怎样?”
原谅张姬没有那么大的脑洞,根本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
玲珑、精致的面容、五官满是迷惑,还有些不相信:“怎会如此?”
“怎不会如此?人心欲壑难填呀。如妹妹这样机敏、顺服大局者又有几人?一旦孝先夺鼎,五十年内公卿出于关陇则是定局,多少人肯甘心?”
张姬听了沉默许久,细碎银牙咬了咬下定决心,说:“夏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