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府,门前虎贲站列,共有十二人,皆持戟叉腰而立。
郤揖几次要进,都被持戟虎贲阻隔。
门督不耐其烦,就找来大将军府所在的都亭亭长,以郤揖冠帽不整有失礼仪为由,准备强行拖走,再使点手段劝他不要闹事。
郤揖自然不走,右手就始终握在剑柄,身后两个幕僚门客也都做拔剑姿态。
此处亭长见状,面容愁苦:“大将军门前,岂容放肆?郤公,莫要为难我等。”
郤揖眉目冷峻:“你懂什么!大将军能做亏心事,难道还不许天下人议论!我就是要说论此事,当大将军面前为南阳十万户府兵讨个公道!”
“胆敢诽谤大将军!”
一侧的门督当下气炸了,指着郤揖对亭长呼喝:“可都听明白了!此人当众诋毁大将军,妄议朝政!煽动不满,居心叵测!还欲拔剑,目无王法!!快,缴械,移交廷尉府!”
亭长左右为难之际,他看自己带来的四名亭卒,再看从周围抽来手持齐眉棍的民壮,这十几个人都六神无主,不愿靠近郤揖三个人。
真械斗伤人,谁能善后?
哒哒的马蹄声从街头那边传来,另一伙赶来的卫兵驱散看热闹的士民,空出街道,卫尉卿夏侯兰的车驾停在大将军府门前。
夏侯兰拄着拐杖走下马车,先到郤揖面前:“你应知晓大将军爱惜颜面,如今是不得已而为之。又在此鼓噪,真以为大将军不敢杀你?”
郤揖是孟达麾下营督出身,另一个营督出身的李辅是岭南的行营司马,掌管岭南湘军、广州军、交州军、汉僮军、横海军的日常军务。
“以我一人血,令陈公惊醒,足以救天下民!”
郤揖扬着下巴,歪头去看大将军府前的门楣、墙上的壁画,石灰刷的白墙上,是江东曹不兴绘画的大将军生平得意事迹。
目光冷冷压抑着愤怒,郤揖回头看须眉花白的夏侯兰:“公即知大将军心意,来此为何?”
“略尽人事而已。”
夏侯兰语气寡淡,眨动眼睛有话要跟郤揖说,可周围人员杂乱,又不方便说:“好自为之,须知,来日方长。”
郤揖只是拱手作揖,目送夏侯兰离去。
门督要阻拦夏侯兰:“夏侯公可有回帖?”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向老夫讨要帖子?”
夏侯兰扬起手杖作势要打,门督站在面前不动,夏侯兰高举的手杖毫不留情狠狠斜斜砸在门督脖颈,打的门督气血不畅眼前昏黑,后退了两步才重新立稳。
然后这个营督又上前站到夏侯兰面前,拱手:“夏侯公可有请帖?”
夏侯兰举起手杖再次准备击打他的脖颈,这次这门督稍稍移步挪身,手杖打在肩上,被肩甲遮护,一声闷响。
见此,夏侯兰扭头看后面,跟随而来的卫士欲上前拖走门督。
门督则猛地举起右臂还握拳,十二持戟虎贲皆双手持戟踏前半步,手中方天戟斜朝上指向夏侯兰所在。
“噫~!”
夏侯兰喟然长叹,看看左右诸人,自嘲笑一笑,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夏侯兰这么一走,紧跟着少府卿杨仪也来了。
此时已经有太多士民凑集,围在大将军府周围的街道、巷子口看热闹,交头接耳。
还有不怕事的爬到屋顶上,或骑在树上、墙上观察这里。
近处的一座书店,辛宪英夫妇也都站在梯子探头出墙望着这里,城中众说纷纭,种种流言、谣言都指向这里,这里将改变天下未来的走势,决定今后的格局。
更远处的城墙上,赵云与陈到并肩而立,看着夏侯兰无功而返,赵云感慨:“云长公心意已决。”
陈到眨动眼睛,自我感觉没什么好说的,发生这种事情才是很正常的。
憋了半天,就憋出一句:“大将军素来如此,不改本心。”
赵云不以为然的模样,总觉得这是快要把朝政交给诸葛亮,分明是到了最后关头,不想再装模作样的安抚、迁就北府。
必须要给北府一巴掌,打了这一巴掌,再下台;等新上台的丞相处理这桩政治危机,示好北府,重新搭建朝政的结构。
可大将军突然做出这种决定,到底有几个用意呢?
撕破与北府含情脉脉,彼此讲道理,讲情面的伪装,是为了方便丞相上台,站稳执政的位置;还是想籍此掐断羁縻北府的感情障碍?
一旦那边突破了感情障碍,向朝廷全面进攻,仅仅经济上的压迫,就足以令朝廷焦头烂额。
疑惑太多,无法想明白看通透。
赵云、陈到站了会儿,也就散去各忙各的。
大将军府周围人山人海的,杨仪挤不进去,只好调来一队少府的税务部队开路。
挤到门前,杨仪也不言语,出示了请帖。
这是昨天大将军府送到少府、大司农府的请帖,邀请财政三司一起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