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北郊,长乐宫。
宫苑之中,皇后引着大小宫女又来采摘月季……相对于其他花卉,月季的生命力顽强,便于繁育种植;同时气味芬芳,花期长,开的花又大,是很好的香料提取物。
香皂生产工艺已经流传开来,各处香皂的技艺大同小异,都是草木灰水、油脂、以及花瓣熬煮成的浓汤,这既是染色剂,也是香料。
跟关中上林苑出产的香皂不同,田信那里独有花油萃取技术,做出的香皂可以更香,更适合女眷沐浴。
而岭南地区则出产一种硫磺皂,以硫磺取代香料,这种据说可以杀肌肤阴虫的新皂刚出来时很受欢迎,但也只是流行了数月,就从江都市场退出,只向关陇流通。
两台今年六月两台显微镜送抵江都,硫磺皂的销量突然上涨……市面上也出现其他劣质的硫磺皂。
不论肥皂市场怎么变化,皇后这里制造的香皂依旧是一种紧俏的物品,用代表长乐宫模具做出来的香皂,本就是一种江都贵妇之间的攀比物。
她是皇后,出身田氏,这已足够保证长乐宫香皂的价值。
身为皇后,田嫦也亲自去采摘月季花朵。
一名小宦官趋步而来,步点很快,若不是顾忌宫中礼仪,恐怕已大步狂奔而来。
他一头跪倒在花园边,汗流满面:“启禀皇后,槐里侯求见。”
“宣。”
田嫦略疑惑,还是走出花园,就端坐在一侧的姜黄伞盖下,静静等候。
宫中有宫中的礼仪,在这里每个人都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虽说新朝初立,朝廷各处有几个能无视礼仪,任性说话的人……可这些人里,不包括皇帝、皇后、槐里侯。
田睿今日头戴七梁冠,乘车时左右打量这座皇后的寝宫……可惜驻守这里的两千府兵已经调走。
这两千府兵曾经带给江都很大的压力,不是江都没有兵,而是很多兵分散的城郊各处的军屯据点,真正在江都城中当值、戍守的甲兵也就在三千左右,其他卫士需要一个组织、武装的过程。
维持最低需求的常备兵,是为了更好的休养生息。
可现在,全都完蛋了,各种休养生息的计划、成果,都将遭到破坏。
若是那两千府兵还留在长乐宫,大将军面临南阳郡守提交的账单,会不会做出另一种相对缓和,使两方都能接受的处理办法?
田睿始终思索这个问题,如果这两起事件中存在某种间接,又重要的影响关系,那么当初田信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调走这两千府兵?
仅仅是不满皇后,撤走长乐宫卫士?
撤走长乐宫卫士,让朝廷睡榻之侧再无顾虑……这存有一种故意放纵,观察朝廷反应的嫌疑。
现在事端的起由,极有可能就是这突然被撤走的两千长乐宫卫士。
摆在自己一家面前的问题也很简单,究竟有多少人会跟自己一样去思索这件事情?
将大将军、朝廷犯错的原因,归咎于田信、北府的故意放纵?
故意放纵,给了极大自由,然后朝廷、大将军突然就放飞了自我,不再计较尺寸之间的事情,转而要搞更大尺度的事情。
结果是显然的,事情失控了,大将军不可能道歉认错,偏偏郤揖非要在第一时间逼着大将军认错、更改命令。
如果体谅一下,换一个态度柔和的人来处理……等事情过去半个月,给一个缓冲期,等事情的热度消失,朝野不再关注的时候,再私下找大将军商议、探讨,讨回那一亿钱也是很有可能的。
或许,从头到尾大将军要砍掉一亿钱本就是一场试探,可郤揖太过刚烈,以死相逼,令大将军、朝廷、北府、整个田氏家族都没了退路。
带着这个恐怖的猜想,田睿来见女儿,准备向她说一个坏消息。
姜黄伞盖下,田嫦听说田广临阵反戈去了南阳,脸上没有什么惊愕情绪,很坦然接受这个消息。
总不可能田广跑到南阳留学、观政,皇帝、大将军就准备问罪自己父女?
还没全面撕破脸,就是撕破脸,自己父女站在这里,谁又敢杀?
一个郤揖,就已激化局势,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若再废立、幽禁皇后,或处死、下狱田睿……那不用想,内战绝对会在下雪之前爆发。
“兄长去南阳,正好继承我田氏以武兴家的门风。”
皇后出言安抚,又说:“父亲,胜负落定前,我这长乐宫最是安稳。倒是宫外,必有纷争,父亲不妨称病居家。”
这话让田睿皱眉:“值此朝廷多事之秋,正是用人之际,我家皇亲国戚,累受国恩。我若就此作壁上观,恐惹大将军、朝臣不满。”
大将军是何等杀伐果断的人?
就怕称病在家,结果会真的因病故去。
“父亲,这国家恩惠不要也罢。”
皇后眉宇冷淡:“早年是孝先兄长功勋卓著,朝廷封无可封,才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