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留郡,酸枣,兖州军大本营。
这里位于黄河之南,阴沟水之东北,而阴沟水连接鸿沟、汴水、浪荡渠,是颖水、汝水、淮水上游源头。
中原水系就如血管一样,汝颖淮泗汲取沿岸的人力、物力,能快速运往源头处的酸枣、开封、官渡、荥阳、中牟等地。
作为漕运的节点……在这里集结兵力、物力,实属正常。
当年关东联军会盟酸枣,就是因为这里能高效率获取汝颖淮泗沿线的资源。
也只有堵住这里,才能遏制董卓、朝廷军,防止他们顺流而下,以快打慢,逐个击破起兵的各郡。
同时,也等于扼住雒阳朝廷与关东的漕运咽喉。
不管形势怎么变,基本的地理、水文情况不会有变。
如今兖州军扼守开封、封丘、酸枣一线,不提攻势,在守势上能遏制魏军东出、席卷豫州。
兖州牧徐庶如往日那样,率十余骑巡视防线,这条百余里长的防线只有万余人驻守。
这些兵力,对他来说是充足的。
可自汉中决战以来的这八年时间里,战争烈度居高不下,宛若群雄初起之时。若不是汉军、北府善待俘虏没有杀降的习惯,那斩获数据会直逼汉军屠戮黄巾军。
酸枣城西,兖州军正发挥汉军的光荣传统,在半个月的时间里,已在阴沟水东岸开掘堑壕。
阴沟水与鸿沟水一样,都是人工开挖的河渠,从黄河引水,补充汝水、汴渠、颖水上游水量,以贯穿漕运,向敖仓这个漕运集结点运输。
先秦、前汉时向长安输送;后汉向雒阳输送。
自汉末大乱以来,国家、州一级的水利荒废失修;新的水利工程要么是战争所需,如曹操征乌桓那样增修白沟;再要么就是地方郡守组织民力,在当地增修水利设施。
此时,一条与阴沟水平行的堑壕已经成型,今后的时间里若没有战争干扰,兖州军会继续扩修堑壕……直到通水为止。
徐庶视察堑壕,生怕施工不利提前通水,或者有人搞破坏。
比如在阴沟水、堑壕之间开挖一条小渠,引阴沟水灌入堑壕……会破坏堑壕施工。
他不徐不疾,静静等候堑壕工程。
可修筑堑壕的兖州吏士情绪不稳定……稍稍有点见识的就知道,这条堑壕根本无用。
徐庶不远处的堑壕里,假营督文钦嘴里嚼着干草,负手巡视工地。
现在堑壕已经深丈余,宽度快有两丈,他手下五百余人开挖五里范围,挖出的土都已堆积到东岸,如果战争延迟到明年,到时候这些土会就地版筑为矮墙。
一个多月的施工,已让文钦焦躁无比。
自兖州军集结以来,就没有进行过像样的操训,也没有进行过大操。
加上军械、补给方面的欠缺,已让他生出弃军逃亡的心思……如果对面的魏军突然派铁骑冲阵,就这两丈宽的堑壕,能阻挡多少骑兵?
就现在兖州军的状态,如何抵挡魏骑?
他察觉堑壕东边有人走动,抬眼去看见是兴高采烈的毌丘兴。
毌丘兴自清水口跳河逃亡后,就顺河漂流,漂到了下游延津一带,被文钦麾下的烽燧守军所救。
作为大将军的‘世侄’,毌丘兴自然不可能留在兖州军,自有跳出去的实力。
毌丘兴从斜坡小跑下来,双手叉腰喘气,似乎很累的样子:“仲若,可愿随我出使长安?”
“长安?”
文钦疑惑,还是拉着毌丘兴到篝火边,将埋在炭火里的黑陶水壶提起来,给毌丘兴倒水:“怎么?要去长安?南非朝中有所变故?”
毌丘兴坦然坐在木墩上,文钦才注意到有一个青年骑士跟着毌丘兴一起来,就听毌丘兴说:“仲若何必自欺?徐使君派发吏士挖掘堑壕,哪里有防守之意?”
毌丘兴双手端着盛装沸水的木杯,用手捂紧:“自庞使君弃官下野以来,朝廷不曾追究,又有何理由追究徐使君?”
文钦坐在毌丘兴对面,脸上没有笑意,干巴巴的看不出表情,仿佛陈述事实一样不肯吐露心声、表态态度:“朝廷自不敢追究庞使君辞官一事,此何罪之有?徐使君派发大军修筑堑壕,用心方正,也是无罪。”
曹丕篡位前清洗朝野,他这样的谯县元从子弟都已下狱,差点被处死。
现在的形势绝不可能是含情脉脉的,若能抓住庞林……朝廷也只能软禁,谁敢苛刻对待庞林?
真把庞林逼死,或者庞林被软禁的时候不明不白死了,这都是天大祸事。
庞林把朝廷坑死,朝廷尚且不敢报复;更别说徐庶这样正正经经带兵在前线修筑防御工事的当朝重臣。
毌丘兴见文钦明显防范,似乎在警惕自己套话。
对此毌丘兴也不感意外,朝廷不敢问罪庞林、徐庶,难道还治不了一个小小的假营督文钦?
故,毌丘兴侧头瞥一眼跟来的儿子,对文钦说:“仲若于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