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府,审案大堂。
胡氏已被乱棍打的皮开肉绽,血染衣袍,浑然没了人形。
沾染新旧血浆的的军棍依旧交替打在胡氏肩背,每一棍落下,嘴里塞了一大团麻绳的胡氏哼都不哼一声,表现的很是硬气。
她脸颊贴在地上,似乎在仰着头,用一双瞪的圆圆的眼睛死死盯着堂上正位所在,那里体貌明显消瘦一圈的刘琰正端坐不动,右手提笔书写。
胡氏眼睛瞪的很圆,很有精神,很有气势,就是死不瞑目。
刘琰最后抬起沉重的廷尉卿官印,稳稳盖在宣判胡氏的公文。
公文内容简单,就写着:廷尉卿琰妻胡氏,疯病难治,呓语伤人,不敬朝廷威仪之甚。重刑拷问,不耐而毙。
这封公文盖印后,就直接发到尚书台的刑部。
随后,刘琰又向朝廷书写请罪奏疏。
奏疏中,以丈夫的身份承认胡氏有疯病,未能劝阻胡氏入宫向太后恭贺新年,是罪一;太后思念益州风土,故留胡氏长居永乐宫陪伴左右,也好调养胡氏疯病。
不想胡氏出宫后,胡言妄语竟然诽谤君父;作为夫君、臣子,只好施加私刑以警告、惩处胡氏。
结果胡氏疯病发作跑出家门,满城嚷嚷此事,结果只好处死。
“臣系一家之主,又是一国之臣,责在承上启下。于上无能于分忧解难,于下无德不能齐家。又擅用酷刑至人死命,是为不仁。此无能无德,不仁之人,焉有面目位居高位?”
审视这封请辞奏疏的落款,刘琰提笔签字,面目无情。
等把请辞奏疏装裱、遣属官也发送尚书台后,刘琰缓步走回后院安排私人仆从收拾自己的器物、书籍。
返回书房先是一人独处,不在掩饰情绪,只觉得悲从心来。
一切都好端端的,怎么这样不幸的事情就发生到了自己头上?
难道就因为自己有一个娇艳、明媚、开朗,年龄相差较大的妻子?
年龄相差不过二十多岁,这大么?
先帝旧臣里,夫妻关系普遍相差很大,自己夫妻年龄差距一点都不显眼。
难道就因为自己始终没沾染过兵权,也跟掌兵的军吏不存在深厚的交情,所以皇帝欺负自己无法暴力反抗?
还是皇帝吃定了自己性格,故意欺负自己?
又或者,这跟皇帝没关系,是胡氏主动的?
事情怎么就突然这样了?
何尝不明白,从把胡氏驱逐门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成了皇帝、太后、江都公卿、百官女眷的眼中钉?
哪怕当时直接把胡氏打死,消息也只会内部传播。
这种不利于帝室、公卿百官家族女眷清誉的流言……会很快消散,被其他的舆论接替。根本不可能流传到士民阶层,即便流传,也是小规模流传,当做奇谈、恶意诽谤。
可这样的话,岂不是就委屈了自己一家人?
皇帝、太后、公卿百官的女眷会念自己的好?
不会,只会觉得自己软弱可欺,甚至胡氏也会更张扬跋扈,做出更大胆、肆无忌惮的事情来。
就是把胡氏直接刺死……皇帝、太后、公卿百官的女眷也不会觉得自己刚烈,依旧会笑话自己。
与其这样,还不砸锅,把所有人都拉下水。
我不舒服,那索性所有人都别舒服。
搞事情的是皇帝,不敢指责皇帝,那就来指责、欺压、杀死自己好了。
反正,这口恶气要出。
杀不杀胡氏不重要,得要借胡氏的那张喊冤、叫屈的嘴,弄得朝野皆知,把所有人都拉下水。
现在好了,不枉自己主动联系,现在廖立插手了。
胡氏可以死了,所有人都在泥坑里打滚,谁都不比谁干净,谁也别笑话谁。
想杀自己泄恨,先看看廖立、三恪元勋是否答应。
到了此刻,越是思索、回忆,刘琰越是委屈、悲伤。
怀念先帝的仁德,先帝若在,怎可能会发生这种令人耻笑、羞于提起的事情?
也认识到了三恪家族的另一层好处……三恪会对自己讲人情,满朝的同僚却不会讲。
即便有人为自己的遭遇感到愤怒,但也只能束手旁观,不敢插手,不敢开口为自己说话……因为,众怒难犯。
毕竟,从自己驱逐胡氏出门的那一刻起,就成了朝中绝大多数的共同敌人。
刘琰面无表情进书房,情绪波动很大,从悲怆哭泣,再到断断续续的讽笑、傻笑。
另一边,尚书台。
黄权回来后也独处一室,思索良久,他决定将尚书右仆射郭睦招来。
不等他们商议,左仆射蒋琬也就紧跟着回到尚书台,直接来找黄权,出示诸葛亮、廖立联合签字的书信。
现在偌大的江都,唯一还有单独立场的就是黄权。
黄权细细翻阅这封简单的书信,只觉得不可思议:“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