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豫驰道,陈公斩魏将军徐公明石碑前。
天子车辇停下,刘禅下车以手遮住正午的阳光,左右眺望见随行所有的近侍宫人、卫士都已歇息在驰道两侧的树荫下,树荫周边还有许多昔年的战争遗迹,比如天下称颂的七十里甬道。
这条当年田信修筑的运粮甬道犹如一条长蛇,沿着驰道展开,节省了粮道守卫力量,又避免克制了魏军的骑军优势。
背依运粮甬道,田信、马超、关平摆开阵势以寡敌众,取得俘斩过万的大捷;虽有征北将军申耽阵亡,但也临阵擒捕曹休归营,一战打的魏国中原机动兵团胆寒,使得魏军不敢轻易进犯南阳,稳住了北线的侧面战场。
为东征主战场扫除了侧翼顾虑,并振奋了全军士气。
当时田信昼夜急行军猛攻徐晃,徐晃两只脚就没站稳过,硬是被以快打慢,在徐晃那口气缓过来之前,强行击溃、追斩徐晃。
此时此刻,刘禅望着丈高石碑,石碑上还有遮雨木棚,可见地方官吏用心维护。
甚至石碑前还有一些成束摆放的野花,应该是过往行人所遗之物。
徐晃终究是魏国名将,死而为鬼也是一方强盛的鬼神,理应祷告、祈福,以庇佑沿途太平。
强攻徐晃疲军的营盘,几乎是田信最凶险的几仗之一,可以说是亡命搏杀,险些战死。
刘禅望着高大石碑伫立无语,思索什么只有他自己明白。
皇后车驾随即也靠近,她下车与弟弟田广一起来到石碑前,也仰头驻望。
田广穿南阳府兵将校漆皮铠,夏日披甲行进面容渗汗,沾染灰尘显得灰头土脸,但精神旺盛。
此刻仰头瞻望石碑,这里正是那个晚上,田信骑着蒙多单骑追赶徐晃,并斩杀徐晃的地点。
这一战奠定了后来的各种优势,否则徐晃最不济也能把田信、马超、关平拖在南阳;那么东征战役陷入阻顿时,也就不可能得到田信的支援,也就不会有辉煌的汉口大捷。
甚至往坏想一点,以当时张辽奔袭支援打出来的战果,极有可能魏吴联军水陆并进,能直接夺走汉水以东的地域。
徐晃阵亡,麾下军团的瓦解,意味着田信、马超的左军获得战术主动权,进而增加了汉军全盘优势。
研究当年的战事,补给不足的汉军如履薄冰,任何一场失败,或者长期没有战果的拉锯战,都会让汉军瓦解。
正是各军齐心协力,让每一批物资都用到了实处,才打出了各种不可能的胜利,这些一系列艰难的胜利组合在一起,就如他奇迹。
田广已经掌握随驾的宿卫力量,此刻只觉得这一切来得太过艰难。
与田广相对,关羽也派张苞率部分军队沿途设立补给点接应迁徙队伍,张苞就站在皇帝车驾边上,微微侧身半斜眼看石碑。
当夜田信单骑追斩徐晃归来……如果当时他戴着部曲亲骑突然翻脸抢夺徐晃首级,有很大机会抢走功勋,并让田信、蒙多彻底长眠荒野之中,落得一个‘死于乱军之中’的结果。
过去十年里,时势发展有太多的转折点。
他张苞曾经的一念之间,也把握着时代发展、变迁的转折点。
只是田信提出的防疫救护医术终究救了他的命,他拒绝了亲骑的提议,没有出手掠夺功劳。
如今回头再看,只有无数的遐想……或许就那么一下,时代就会扭转,当然了,或许会扭转的更糟糕。
思索着,张苞眼睛更斜去打量刘禅的背影,江都发生的一系列破事情,张苞自然气愤。
先帝知道刘琰的脾气不好,容易上头犯错,所以把刘琰养在身边;张苞是先帝养在身边带大的,自然与刘琰、孙乾、糜竺等老一辈谋臣熟悉、友善,说是有师徒情谊也不为过。
可皇帝肆意妄为做下的事情,令他感到羞耻。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好事,能让自己父亲感情上更好接受一点。
张苞不言语,静静等候皇帝回来。
刘禅仰头驻望许久终是一叹,回头对皇后姐弟说:“见樊城、宛城繁盛之后,又见此处兵戎遗迹,令我益发愧疚。这天下苍生殷切祈求,实乃重负,非我能肩负。”
皇后听了回了个礼貌的笑容,只是目光更显得迷惘,不知道今后应该怎么生活。
事情已经很明确了,皇帝要完蛋了,不管皇帝现在忏悔的如何虔诚,终究无法改变命运。
可自己的儿子该怎么办?
是跟着皇帝去海外不毛之地的瀛洲,与妖魔为邻,去等着继承瀛王爵位?
还是留在关中,做一个帝室近亲,过富贵、殷实、平坦的一声?
自己是不想去海外不毛之地,离开了田氏亲人,孤身在海外,自己又是什么?
若是留在关中,那势必要与皇帝离婚……离婚也不是不能接受,可今后孩子长大,又该怎么看自己?
她一路北上心绪繁乱,不知道今后该如何是好。
好在还有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