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身殿上,朱棣拿着一副手绘地图认真地看着,那是一副海洋地图,从所绘路线上看,就是郑和这次下西洋所经地区的路线图。
朱棣看了许久,点了点路线将近尽头位置的一处标注,疑声道:“这里,距我大明已极远了吧,可能么?”
郑和侧身立在御案旁,低声道:“奴婢一路西行,诏宣各国国王,宣扬大明国威,原也未曾想到会得到这方面的消息。不料就在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叫做锡兰山国,奴婢在这里停泊宝船,会唔该国国王之后,曾在当地休整过半个多月。
船上水手久不上岸,难免心生烦躁,因此每到一地休整,奴婢都不禁出行,叫他们也能散散心。当时有几个水师士兵叫向导带着他们,上岸去寻酒馆喝酒。因为那里很少见到我中土人氏,当地土著十分惊奇。
他们都来围观攀谈,问我大明情形,给店里带来了生意,那酒馆掌柜兴起,便也与我官兵聊天,说是七八年以前,也曾有过一群中土人氏到过他们这里。水手们回船以后,只当闲话谈起,恰好被奴婢听见了。
奴婢向那几人问了问情况,得知七八年前,曾有二十多个中土人氏搭乘货船,抵达该国。那店家掌柜还谈起过这些人的装束、言谈、形貌。说这些人以一个文弱俊逸的年轻人为首领,时时伴在他身边的是两个中年人,面白而无须,声音温润而柔细……”
朱棣的脸色凝重起来,郑和的声音也放轻了、放慢了,低沉地道:“奴婢顿起疑心,便换了水手服饰,叫那向导领着,上岸去寻那酒馆,找到店主,向他仔细询问这个年轻人的相貌,说起来……与那个人确有六七分相像。”
朱棣沉吟道:“七八分相像……”
郑和道:“一路颠沛流离,风吹日晒,形貌必然有些变化,再加上衣着发型有所不同……”
朱棣喃喃地道:“会是他么?真的会是他么?这些年来,胡濙风餐露宿,每日奔波于大明各地,却始终找不到他的下落,朕还以为……,难道……竟是因为他逃到了海外的缘故……”
郑和道:“奴婢听那店主说,那伙人在他店中住过些时日,就给了那店主几枚金币,叫他把他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奴婢,那店主说,他也很少看到从大明去的人,尤其是那些人行踪诡秘,身份成谜。
除了一个向导负责接洽店主,这一行人其他人都不大与外人接触。因为他们出手阔绰,曾引起当地几个泼皮无赖的注意,想要敲诈勒索他们,结果他们之中只有一个人出手,那人身材也不高大威猛,却把所有人都打翻在地,就此再也没人敢惹他们。
皇上,我中原技击之术,与西洋诸国不同,奴婢叫那店主比划了几下拳脚的样子,与我中原武功十分相像。这店主也觉得客人身份诡秘,曾有一次亲自送热水进房后,并未马上就走,而是趴在门缝上窥探里边动静,他瞧见……”
朱棣目光一凝,沉声道:“瞧见什么?”
郑和低声道:“店主瞧见,那个年轻人端坐在椅子上,两个面白无须的仿佛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就跪在他面前,挽着袖子给他洗脚。店主觉得十分惊奇,不晓得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生怕被他们发觉给自己惹来祸事,就此不敢再有窥视。”
朱棣神色一动,急忙问道:“后来情形如何?店主可知这些人去了哪里?”
郑和道:“奴婢自然问过的,那店主说,那些人在店里住了些时日,就托他帮助寻找继续西去的船家,店主帮他们找到了一艘货船,他们就继续往西去了。”
朱棣道:“继续往西?”他在地图上急急看了看,伸手一指道:“是这里,这里,还是这里?你标注的小葛兰、柯枝、古里,都在这一片,这是你此番西行的终点了,在这几个地方,你可曾打探过他的消息!”
郑和道:“奴婢既已生疑,到了这些地方,自然极力打听。只是,却并未再听说过这群人的任何消息。奴婢特意在这些地方休整了很久,依旧没有所获。”
郑和顿了顿,又道:“或许他们继续往西走了,即便是他们留在了原地,想找他们实也不易。在锡兰山,只是因缘巧合而已。皇上您想,奴婢有宝船两百多艘,其形巨大,西洋人氏从不曾见过,即便是他们国王,一见如此巨舰,都惊叹犹如浮城。
船上又有军士近三万人,有些小国举国人口也未及此数,一路西去,声势浩大惊人,只消在一处停泊,消息顷刻间就传遍该国各地。奴婢带领这么庞大的一支船队,声势本就过于浩大,又奉有宣抚万国的旨意,每到一国,必先与该国国王接触,消息因此传播更快。如果那个人真的藏在那里,也早得了消息逃之夭夭了。奴婢想打听他的消息极其困难。”
朱棣点点头,慢慢站起身来,在殿上踱了半天,才道:“三保,你这次西行,对朕的旨意完成的很好,尤其难得的是,你还能有这样的意外收获。朕宣示我大明武力,控四夷以制天下的主张不会改变。
朕还要再次下西洋的,只是各种准备,还需一段时日,另外,正可利用这次远洋经验,完善海图、改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