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箭如雨下,可怜多尔衮的处心积虑,在大顺军的火炮犁地面前,直接被轰入无底深渊。
他亲眼看到那面属于李来亨的旗帜倒下,甚至亲眼在望远镜中目睹了银甲将军被重箭封喉的一幕,可是随即倒下的旗帜就又被顺军士卒扶起,战死的将军也没有引发士气的崩塌,蓝袍黑甲的将领奋臂一呼,顺军重骑复又发起冲锋。
万马奔腾席卷,战蹄践踏,快刀斩却乱麻。满洲人引以为傲的白甲兵已成镰刀下的稻草人,再如何英勇,也难以抵抗历史大势的碾压。
无数巴图鲁被炮弹炸成烂泥,更多的骁骑、前锋、侍卫、护军,则在顺军骑士的手铳下被一一点名射杀。子弹穿过他们的笠盔和颅骨,碰的一声,血花爆起一片,脑浆溢满四面,红的白的尽数混成一团,哀嚎之声遍野,多尔衮最后半分自制力终于彻底瓦解。
他手指那重新竖起的“大柱国、诸道行军大总统、监国晋王李”旗纛,难以置信,气急败坏地怒骂道:
“李来亨死了!李来亨死了!李来亨已死了!闯贼为什么无动于衷?闯贼怎生都没有心肝?”
吞齐喀是清军中著名的勇士,他独领一队八旗白甲劲旅试图逆流而动,发起最后一波反击。然而猛烈的炮火使得满洲武士们,始终无法聚拢起来。
他们才稍稍靠近,流星火雨的打击便随即跟至。大顺军好像已将绝大多数的红夷炮都集中到了中央战场——这起码有好几百门以上的红夷炮,其倍径和炮弹的斤数都毫无疑问属于中型与重型以上范畴,其中还不乏从清军手中缴获的神威无敌大将军炮。
自从吴桥兵变孔有德叛明投清以来,满洲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验过火力劣势的对战了。吞齐喀难得重温了一遍天命年间,清军在明军坚城利炮前的无力感,一名名手杀汉兵皆以百数计算的白甲武士,一声不吭,就倒毙在了弹坑里。
战场的中心起码有几十处弹坑,里面堆积满清军的尸体和血液,碎裂的内脏顺着破开的腹部流淌出来,泄满一地,恶臭不堪。
吞齐喀还未来得及发出绝望的呐喊,他的两眼、两耳就突然间失去了知觉,陷入一片炫目的光芒之中。等到吞齐喀反应过来,恢复知觉的时候,他才看到自己的左腿,膝盖到大腿根部一节,完全被顺军炮弹打碎了。
“啊……啊……我的腿……啊——啊!我的腿啊!”
吞齐喀一手捂住大腿根部疯狂喷血的伤口,一手想捞起失重般掉落在地的剩下一截小腿。可他的努力毫无作用,因为数量更多的顺军将士随即涌了过来,大概二十几名霆军步兵,排成一条整然有序的线列,所有人都将手里的自生火铳高高举起,枪口对准吞齐喀。
参谋官挥动腰刀,大喊道:“放铳!”
啪的一声,白色的烟雾升腾而起,铳弹如雨点般密集横扫。吞齐喀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被顺军的排枪打成蜂窝。他死的太快,不仅没有时间发出惨叫,甚至来不及感受死亡前的痛楚和恐惧。
这对于手上沾满汉人、蒙古人、朝鲜人……各族平民百姓的满洲屠夫来说,实在是一个过于温柔的结局。
张皮绠带着三堵墙骑士们,继续包抄多尔衮。他们用力夹紧马腹,许多骑兵都用脚上的马刺促使战马加速冲锋。
排列成一堵墙的骑兵们,毫不怜惜那些弹坑中满洲白甲兵的尸体。将士们飞踏过去,任河西大马肆意蹂躏,连吞齐喀这样的清军重将,都没有人多看他一眼,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多尔衮的身上。
骑士们冲过去以后,空空留下数十处弹坑里被踏成肉泥,面目全非的八旗兵尸体。少数运气极好的清兵,如此还未死去,瓦克达就在这其中。
瓦克达是礼亲王代善的儿子,也算爱新觉罗宗室中地位较显赫的人物之一。他刚刚被霆军步兵的排枪射倒在地,一名王府护卫用自己的身体为他做遮挡,侥幸保存了瓦克达半条性命。
随后顺军重骑兵飞速踩踏过来,瓦克达的小腿腿骨已被三堵墙骑士踏碎,但好歹没有直接被踩死,已经算得上是非常好运。
他在乱尸坑中胡乱翻动了好一会儿,才通过辨认盔甲的服色,找到了两腿粉碎、大小肠流出,就连半个脑袋都被马蹄踩碎的吞齐喀。
瓦克达痛哭道:“我大清怎么会到今天境地?我大清怎么会到今天境地!太祖太宗,你们快睁开眼睛看一看啊!我大清怎么会到今天这番境地?”
除了张皮绠带着步骑三千多人冲开了白甲兵的最后一道防线,分兵两路包抄多尔衮的中军以外。剩下的步卒主力,则由郭君镇亲自指挥,分成了七八个较大的步兵方阵,缓缓向前推进,无情地收割战场上剩下的清军残部。
他们奉行斩草除根的原则,对于清军伤兵不做任何劝降的询问,直接发炮、开枪、射箭将其击杀,以免这些骁悍的武士狗急跳墙,使大顺军付出任何一点不必要的伤亡。
像瓦克达那样身负重伤以后,又亲眼目睹八旗白甲全军覆没的满洲人,数量还算不少。他们的精神和意志都已消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