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兵部衙门。
杨霖自从封王之后,不去明堂点卯很久了,除非有紧急政务,镇日里就待在昭德坊。
今日带着一众亲卫,来到兵部,为的是确认一下前线的补给,尤其是棉衣的情况。
大堂内,兵部尚书刘仲武亲自带着一堆公文账目,当着杨霖的面一一清点。
“这么多棉衣,怎么做出来的?”杨霖笑吟吟地问道,心情十分好。
刘仲武笑道:“少宰,江南如今兴起了一种水力纺车,织布只需要三五个妇人,就能操控一个作坊,源源不断产出布匹。我们的订单只要下到袖楼,很快就可以凑齐,下官亲自试穿过,特别暖和。”
“说起来,这还是少宰的功绩,当初这东西可是从昭德坊研制出来的。”
杨霖突然想了起来,大感脸上有光,哈哈笑道:“这就是我为什么推广杨学的原因呐。”
江南织布作坊如此高效,再加上解放徭役之后,劳动力回归农田,增加了棉花和粮食的产量。
如此一来,区区女真,拿什么跟我耗?
刘仲武又拿出一个公文来,说道:“少宰,这是我们兵部准备上报的,奏请在大名府开设一个武备校舍,研制新的军用器械。”
杨霖拿过来,粗略看了一眼,当场拍板道:“你去跟白时中说,这事我准了。”
现在整个国家,终于有了将资源倾斜,去培养各种人才的觉悟,杨霖开心还来不及,肯定不会去阻止。
离开兵部衙门,杨霖在街上随意转了一圈,仔细观察揣摩这个冠绝当世的都城。
汴梁的街道不像是当年的长安那般规矩,这里就如同汴梁的百姓一样,自由散漫。
城中水路纵横,光是桥梁,就有二十多个,也是一个实打实的水城。
通过这些水道,汴河上百舸争游,船帆如云。
湖船、刀鱼船、魛鱼船、落脚头船、大滩船、舫船、飞蓬船,各式各样,各具功用。像输血一样,将两浙布帛、广东珠玉、蜀中清茶、洛下黄醅、安邑之枣,江陵之橘,陈夏之漆,齐鲁之麻,姜桂藁谷,丝帛布缕,酿盐醯豉,米麦杂粮,一一输入东京。
汴河边上还有许多商铺,贩卖的货物琳琅满目,吐番回鹘的皮毛犀玉,江淮的粮食、沿海各地的水产、蒙古的牛羊,东瀛的扇子、高丽的墨料、大食的香料和珍珠,以及来自全国各地的酒、果品、茶、丝绢、纸、书籍,应有尽有。
还有一些小店正在出售小吃,熟羊头、扒羊脸、肚肺、腰子螃蟹、蛤蜊、枣砂团子、香糖果子,处处飘香。
高阳正店、任店、状元楼,清风楼,潘楼酒店...熙熙楼游乐:象棚、东西教坊、浴室院、车辂院、温州漆器、香药铺、鬼市子...林林总总,店铺林立,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城门就有八个,水门又有金水门,汴河北岸角门子,蔡河水门,汴河南岸角门子四个。
不论从哪一点看,这都是个气势雄伟,规模宏大,富丽辉煌的都城。
要想找一个城池,取而代之,一时半会是建不起来的。
但是杨霖自问迁都之心,已经十分坚定,此时须得抓紧时间着手去办。
他一抬头,眼前一个古色古香的建筑群参差错落,雕栏画栋古雅宜人,小窗珠帘暗敛清幽,显得幽静了许多。那些楼阁亭院临水而建,门户开在街道一边,临水一边的多是后院门窗。
杨霖经验老道,一看就知道,这是东京汴梁的勾栏瓦舍,画舫游艇,是寻欢作乐的所在。
没想到到了这种地方,干脆就在这商量好了。
他迈步走了进去,转身跟陆谦说道:“走了这么久,我在这儿讨杯茶喝,你去把殷慕鸿给我找来。”
陆谦领命而去,几个亲卫簇拥着他进来,宅中一处雅居,此间主人正描眉画鬓。
室中陈设典雅,壁上悬了几幅字画,厅中两方小几。几上有几碟时令水果,门口一架红泥小炉,炭火正旺,炉上水已滚沸。
眼看杨霖进来,身上穿的又是贵不可言,还有几个亲卫守护,便知道是达官贵人。
一个宜嗔宜喜的小丫鬟出来,笑道:“贵客里面请,可曾下了名帖,约了时间?”
杨霖摆了摆手,道:“今日只是借贵宝地,商谈些事情,朱老头,去把资费结一下。”
不一会,此间主人苏暖暖,年纪大概十七八岁,算一个相貌很出众的女子,双手奉茶,恭恭敬敬递到雅间内。
杨霖笑着道谢,这雌儿穿着半袒胸的大袖罗衫,白嫩赛雪的酥胸上便现出一道诱人的沟壑,伸手递茶,两条玉臂的肌肤也隐然可见。
眼看人家没有留下自己的意思,这女子稍微有些失望,便作势要退出去。
在汴梁,这样的贵人论事,一般都喜欢来这种地方。
待客也不用桌椅,仍是席地而坐,矮几奉茶。美人如玉,陪在一旁,斟茶倒水,殷勤伺候,廊下风铃叮当作响,情趣意境着实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