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原野上,骑兵如鬼魅一般在地平线上冒头。
前方视线中,数不清的元军黑云一样的赶路。他们纷乱的脚步,似乎让大地都在隐隐震颤,也让久经训练的战马,开始有些不安。
骑兵安抚胯下的战马,眯着眼睛想把视线中的元军看得更清楚一些。
那是辽东太尉布兰溪的旗帜,前进的军队中除了人,还有大量的牲畜,大量的牲口大车。就在这些骑兵出现的霎那,元军前进路线上,那些散乱的游骑也发现了他们。
“太尉,发现敌军哨探!”
一个骑兵,在布兰溪的毡子大车前勒住战马,大声禀告。
“多少人?”毡车的帘子被撩开,露出一张圆圆的,细长眼睛的脸。
“不到十个,小人等骑马过去的时候,他们就跑了!”
听了骑兵的花,布兰溪细长的眼睛更加狭长,双眉紧皱。
“朱重八被镇北王拖在了益都,这些骑兵是谁?是哪里来的?”
想到此处,继续问道,“看清楚他们的打扮了吗?”
“就是普通百姓的打扮,没有铁甲也没有战旗,但是骑术都很好,胯下也都是好马!”
布兰溪咧嘴一笑,“应该是本地的马匪,这地方盛产响马!’说着,大手一挥,“斥候再放远一点,若是抓住这些响马,问问他们愿不愿意给本太尉效力!愿意就给酒肉,不愿意就杀了!”
“是!”骑兵大声回答,领命而去。
布兰西放下帘子,在毡子车中闭目养神。
“早就说过不能在中原设马场,现在他娘的汉儿骑马都这么溜了!”布兰溪心里暗骂一句,睁开眼睛,宽大的毡子车中燃烧着火盆,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赤身,面容姣好但是无声哭泣的少女。
“哭什么?伺候本太尉委屈你们了?”
布兰溪冷哼一声,“过来,给本太尉捶捶腿!”
大军继续向前,踩过土地,踩过雪原,慢慢的见到了高山,见到了冻成冰的小河。
渐渐的,他们也见到了敌人。
“大人!”亲兵交集地在毡子车外大喊。
帘子拉开露出布兰溪血色上涌,通红的脸,“怎么了?”
“前边有军队!”
“谁的?多少?”
“旗帜是红巾贼,小人数了下他们的战旗,大概两万人!都是步兵,没有骑兵,在山脚下列阵,好像在等着咱们!”
“红巾军?”布兰溪愕然,随后要咬牙切齿道,“杀不完的蛮子!他们阵势如何?”
“没设大营,没有拒栏,都在一个围绕着一座小山!”骑兵说道。
布兰溪脸色阴晴不定,“传令,骑兵在中间,呈品字形压过去。告诉那些高丽人,到他们出力的时候了,让他们打先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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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片云飘来,慢慢盖住了冬日的太阳。
天地间更加萧索,皑皑白雪,也变得深沉起来。
元军的阵型变换,在原野上如同巨大的钳子,狰狞的扑过来。
而矗立在无名山下的齐鲁军,则依然如标枪一般。
田丰有些紧张,两万人的大军已经让他看不清人,对面如车轮一样碾压过来的五万大军,更是让他额头上直冒冷汗。
可是他身边,那几个朱重八手下的兄弟,却浑似没事人一样,嚼着饼子就着冰雪,旁若无人的说话大笑。
“老弟,别怕!”耿君用回头,看看田丰,咧开大嘴笑道,“如果鞑子扑过来,他们必败!”
无数的死仗烂仗,让这些淮西的汉子在血雨腥风中成长起来。骄兵必败,对面的辽东兵马大剌剌地这么过来,只要和这边的两万人缠绕在一起,他们就输了。
因为他们的屁股露了出来,而朱重八最喜欢干地,就是带骑兵掏屁股。
“兄弟们,元军过来了!”
耿君用嘶吼一声,手中令旗狠狠劈下。
“吼!”
两万齐鲁军的汉字齐声呐喊,标枪般的身体突然动了,在令旗的指引下,阵型变换,紧紧地收缩在了义气。
“布兰溪!”耿君用扯着脖子喊,“俺日你先人!”
“布兰溪,俺日你先人!”
两万人的骂声响彻天地,瞬间驱散开盖在太阳上的乌云,让大地一片明亮。
元军太尉布兰溪本来想稳住阵脚,缓缓压过去。突如其来响彻天地的叫骂,顿时让他七窍生烟,暴跳如雷。
“杀过去,一个不留!”
“杀!”
大地的震颤中,元军的品字形进攻队形,疯子一样冲了过来。中间的骑兵在小步慢跑,战马喷出的雾气如烟雾一般浓密。
“准备!”
耿君用高举手臂。
田丰擦擦手里的冷汗,抽出腰刀。
轰隆,轰隆!
分不清是战马的马蹄,还是人奔跑的脚步,大地开始剧烈的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