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呲呲地从指缝中冒出来,流到手腕上,流到袖子上,流到掌纹里。
瞳孔,开始渐渐涣散,慢慢发白。
生命,在一点一滴的流逝。
一滴泪落在手上的鲜血里,竟然慢慢融合。
血浓于水,也溶化于水。
“老叔,俺冷!”
朱文正年轻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痛苦的神色,只是苍白得像是外面的雪。
“别说话!”朱重八死死的按着侄子的伤口,眼泪啪啪地落下。
他的人生截至到现在,杀过很多人。他见过很多血,看过各种各样地死法。但是现在,他的心里很慌,就像没见过血的新兵。
因为流血地,是他的骨肉至亲。
“郎中,想办法!”朱重八对着屋里,几个慌张地郎中嘶吼,“救不活咱侄儿,老子杀了你们陪葬!”
“先止血,止血!”郎中翻来覆去只会这一句话,其他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可是血止不住了,哗哗地淌。
三角刀的伤口,止不住。
“老叔!”朱文正微弱地说道,“俺.......有话说!”
“你说,叔听着呢?”朱重八眼含热泪,死死的按着伤口,低下头,靠近侄儿的唇边。
朱文正气息微弱,“俺娘说.......找你老叔去....跟着他吃饱.....让他给你娶媳妇........”
“叔给你娶,叔给你娶一百个,一千个........”朱重八泪眼摩挲,“孩儿呀,千万白睡,叔给你娶媳妇!”
“老婶.......”
“在这呢!”马秀英哭着上前,抓着朱文正的手,“老婶在这呢?”
“俺.......能不能叫你一声娘.........你对俺好!”
“儿呀!”马秀英泪水决堤,“在俺心里,你就是俺地儿呀!”说着,用手摸着朱文正的额头,“儿呀,撑住!”
“俺给弟弟........买了.....虎头.....”
“文正!”
“儿呀!”
朱重八和马秀英的呼喊声中,朱文正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你给咱起来!你起来!”
朱重八拼命摇晃侄儿的身体,大声嘶吼,“起来呀孩儿!起来!你这样俺以后咋和你爹交代,你是咱老朱家地长孙呀!孩儿!起来!起来!”
可是无论他如何用力,年轻的侄儿就是没有反应。可是伤口的血,却停住了。
“文正!”朱重八撕心裂肺地呼喊。
“重八,咱家孩儿,走了!”马秀英拉着他的胳膊,“他走了!”
“文正!”
朱重八失魂落魄的轻呼一句,带血的大手抱着头,无力的蹲下。
屋里,静悄悄地。
几个亲兵在门口虎视眈眈,看着那些没用的郎中,后者早就吓得跪在地上。
“咱侄儿,走了?”
朱重八忽然哭出声,“就这么走了?”
“重八!!”马秀英拉着丈夫地手,把她的头,揽在自己的怀里。
“咱爹,咱娘,死地第二天,文正他爹,就是咱大哥,也没了!”
朱重八在妻子地怀里缓缓诉说,“大哥临终前,俺给他熬了碗粥,他说他要死了,别糟践粮食,留给了咱!”
“从小咱大哥对咱对好,有一口吃地,都得留给弟弟们!要不是为了贴补这几个弟弟,他也不会落下一身病,那么早死!”
“他没地时候,咱就发誓,以后,他的儿就是咱地儿。咱有一口吃地,就不能亏了他!”
“现在咱啥都有了,可是孩子却没了。还是他妈地,这么憋屈地没的!”
朱重八嚎啕大哭,“咱以后有啥脸下去见爹娘,下去见大哥大嫂!”
说着,啪啪地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大过年地出去得瑟啥?你以为没人能杀得你了?你侄儿是为你死地!朱重八,你害死了你侄儿!”
“重八,重八!”马秀英搂着嘶吼的朱重八,泪如雨下,“哭吧,哭吧!”
门外,汤和浑身带血的进来,一脸狰狞。
狰狞的脸色,看到朱文正泛青地面孔时,忽然愣住了。
随后,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他参加过朱文正父亲的婚礼,这孩子出生时,他还没有离家投军。
先是爹死了,后是娘死了,唯一这么一个独苗,现在也死了,一家人死绝了。
要是他妈地饿死的,没招。
要是他妈地病死地,没辙。
要是他妈地战死的。没办法。
可是他妈地,他是被人暗杀地。
“重八!”汤和看着死去的朱文正,嘴角一直在动,“那些杂碎招了!”
“谁地人?”朱重八噌地站起来。
看着他要杀人地模样,霎那间,马秀英